第21章

“我……”书翁刚刚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于是清了清喉咙继续说下去,“阴阳师,尽管放心,歌会这边我会处理好,请您也……多多保重自己。”

“嗯,我会的。”

“……”

“怎么了?”

书翁深深吸进一口气,苦笑道:“阴阳师,您做出之前那些决定的时候,也是怀抱着此等心情的吗?我一直以为您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也极为通透,似乎永远不会摔倒,似乎永远不会被伤害。”

“在大江山跟源氏决裂的时候,为一反木绵复仇的时候,您也是……怀着此时的心情吗?”

骑纸鹤的小纸人突然动起来,先是两手无奈的叉了一下腰,然后伸出手摸摸书翁的头。

“……我一直走在摔倒的路上,也一直飞在扑火的途中。算不上英雄,只是不想亏欠的人太多,望着自己的心的时间太长。除此之外,我还是个普通人。”

书翁沉默不语。

“我跟银青到了,春季没有花火,我想想办法。”

联络中断,小纸人和纸鹤一起落到桌面上,虫师从后面慢慢走来,触角垂着。

“我不明白。”她轻声说道,“死会给活的人带来痛苦,为什么……为什么阴阳师又要主动去承受痛苦呢?”

书翁叹着气,摸摸虫师的发顶。

“小姐,这很简单。”

“因为他是我们的阴阳师。”

第25章 一瞬蜉蝣(七)

既然一生如此短暂,不如在睡去之前做个美梦吧……土御门伊月长久以来都抱有此种想法。

当他站在那些千岁的妖怪面前,当他站在永生的神明面前,他这样想着,就可以为短暂而灿烂的生命而露出微笑。

【蛇,等我死去,这具身体就给你吧。使用这具身体,你可以穿过阴阳狭间,真正降临这个世界。】阴阳师如此许诺,与蛇神缔结契约。

这并没有什么。

身前事,尽力即可,哪管死后洪水滔天——这是土御门伊月的美学。

所以他此时,希望蜉蝣也能像他一样,在短暂的生命中不去想来日的放纵一回。蜉蝣就如同早春那颤颤欲放的樱的花苞,有的一生都不曾开放便草草坠落,有的开成樱花,在枝头向春日歌唱。

他希望这只蜉蝣是后者。

手表上的时针指向【10】。

“这并不是正式的祭典,正式的祭典在七八月。那个时候,人们会穿着浴衣走上街头,天色暗下来,到处挂起灯,灯光投在地上,是金红的。”土御门伊月将一张宣传单揉皱了塞进口袋里,纸张的褶皱掩盖了【祭典开放时间:17时-21时】这行字。

蜉蝣看一眼空荡荡的街道,疑惑的转向他。

“马上就开始……你看!”

荒凉的街道渐渐亮了起来,两侧冷冷清清的摊位后逐渐有人影晃动。紧接着,食物的香气、喧闹,以及笑声和交谈加入进来,一如土御门伊月所说的,那金红的光落进蜉蝣的眼睛里。

蜉蝣睁着眼睛,惊叹又瑟缩的看着这一切,本能让他不敢继续向前,可一只手突然伸到他面前。那只手修长漂亮,关节处有符火灼伤的细小伤痕。

“不走吗?”

蜉蝣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他用两只手将那只手紧紧握住,想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永远不松开。

“先去捞金鱼,你吃苹果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