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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宦 沉九襄 1557 字 2022-10-20

而她说完便向里侧翻了个身,背对着外侧,留出了一大片空处专门给他。

他原不想做出所谓的“低头”的,但站在软榻边晾了会儿,身上都要没半点热乎气儿了,看看狭小的软榻,再想想宽大暖和的床,便也没什么好拘着那许多的,抱了被子几步过去同她背对着背安置下了。

他从前不知道枕边躺着另外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只知道从那时起直到风寒痊愈,他越来越少做那些充盈着往事的梦,不论好的或是不好的。

于是后来他开始期待每月中旬那几日可以在栖梧宫里睡个安稳觉,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躺在皇后身边也睡不安稳了?

大约是从十六岁的那年起,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常常在夜半燥热地醒过来,扭头看一眼旁边的皇后,顿时整个胸怀都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挤压了下,带动他的呼吸都一道粗重起来。

原以为大约是时值盛夏的缘故,可入了秋之后仍旧不见好转,他有些吓着了,连忙暗自传召了章太医来看诊,一五一十说了病状。

章守正闻言一阵沉默,过了会儿冠冕堂皇说了一大串,最后委婉补了句:“皇上与皇后娘娘成婚已有三年,也是时候该有个孩子了。”

他一下怔住,好一会儿都没说出半个字来,他那时首先想到的却是,皇后生下的孩子,骨子里大抵也姓姜吧。

自此他越发少往栖梧宫去,可拦得住自己不去,却拦不住皇后愈加频繁地入梦,就连她那寻常冷眼相待的样子都无一遗漏的出现在他每一个梦境中。

他实在权衡了许久,才终于重新踏进了栖梧宫的大门,可当再次躺在她身边,他却连去握着她的手的勇气都没有,明明是夫妻两个人,她却从始至终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一方,让他莫名羞耻于自己的妄念。

他突然无比厌恶如此怯懦的自己,也第一回 那般厌恶在背后撑着她脊梁的姜家,如果没有那些,她就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温婉娴静相夫教子,那才应该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想,自己只是到了需要女人的年纪,绝不是一定需要她。

可当她下令处死那名宫女后,栖梧宫大门紧闭,他却又忍不住心慌意乱起来,什么权衡,什么脸面都抛到脑后去了,匆匆前去低头认错。

好歹是个皇帝,就那么杵在宫门前接连不断将铜环扣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进去了,但皇后坐在桌案后,只蹙眉说:“朝中太后党羽尚未清除干净,皇上如今也还根基不稳,就如此放任自己临幸一个宫女,是嫌底下那帮御史伺机弹劾你昏庸的奏折还不够多吗!”

他闻言一霎冷下来,默然良久,才终于开口,“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朕如今也到选妃的年纪了,便交由皇后去办吧。”

再踏出那扇宫门,此后新人入宫,皇后每逢月中出走西经楼,皇帝鸠占鹊巢便都成了宫中众人暗地里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