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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样的问题,雅涵自然是翻个白眼不予回答,心中却不由得百味杂陈,过了片刻,方才轻声说道:“小妈,拿镜子给我看看好吗?我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喔。”小妈点了点头,从一旁的手提袋里拿出化妆盒打开,将内置的镜片拿到雅涵的眼前,“其实,只是看起来很虚弱而已啦,脸上有点肿,但是变得更可爱了哦。”

“……好丑。”看了一会儿,雅涵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做了结论。

这么丑的样子,也被他看到了呢……心中涌上淡淡的失落与怅然,事实上在家明面前,想要逃婚的那次,洗完澡后一丝不挂的样子都已经被看光光了,后来还在被子里跟他挤来撞去,可那时候自己对样貌有自信,给人看的是自己还算满意的样子,后来反倒不怎么介意,眼下被他看去了这么丑的样子,心情不由得低落了下来。

等病好了再来吧……希望能够快快地好起来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强撑精神与小妈聊了一会儿,待到又要睡着的时候,张敬安从房门外走了进来,脸上竟带着一丝喜色。小妈起身迎上去时,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好消息,纽约那边终于有进展了……”

……

原本打算在这段时间里跟雅涵开诚布公地谈一次,有些事情说清楚、弄清楚究竟是比较好。但道理是明白,其实在心中倒也没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来。说起来,或许自己的这个打算,才是更加多余的一件事。

感情上的事情无法用枪用刀干干脆脆地解决,对他来说始终有些麻烦。去到张家,雅涵的沉睡反倒给了他一个缓冲的时间。心中对于源赖朝创当初的懦弱,又更深地体会了一次。

从张家离开,接下来的时间里,每日大部分的时间放在了医院之中,给沙沙送饭,每日里也去看看薰。身中三枪,受伤严重的薰虽然因为身体素质好得很快,但总也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灵静比家明过来得更多,由于这次的事件中,接下来的时间里圣心学院已经放假,灵静每天就守在医院,在沙沙和薰的两间病房来回跑。一贯沉默冰冷的薰跟灵静在一起时倒是有很多话说——一直以来她都被灵静缠着教英语。不过,与家明单独在一起时,就变成了另外的一副模样,往往是家明坐在床边飞快地削苹果,偶尔说上一句话,大抵是兴之所至想起的有关黑暗世界的一些事情,话题诚然血腥。不过,当明亮的日光照射进来,大红的富士苹果在家明熟练的刀工下削出一长条的苹果皮,随后咔咔咔地剁成四瓣,恐怕任谁也无法猜到两人所说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些禁忌言语。

其实说起来,家明有兴趣削苹果多半还是少数,往往是灵静削了一半递给他的。更多的时间里,若是两人独处,便在一声简单的问候之后没了任何言语,坐在一起各自看那或阴晦或明朗的天色,看脱去了叶子的老树枝桠,看在风中晃动的灰银色松树。冬日渐深,特护病房中窗明几净,空调时刻保持着温暖,看外面的情景,却实在显得有些萧瑟。

倒并非家明不愿意跟薰说话或是不屑说话,只是大家都有着黑暗背景,说废话令他感到没什么意义,这也是许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说起来,黑暗一面的家明比稍带些光明面的家明存在的时候更久,也更加纯粹。有时候以普通人的角度看起来,自己或者真的有够木讷,又不好相处。薰当然不敢有意见,但心中多半也是这样想的——如此思考一阵,不由得失笑,灵静和沙沙终究是将他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不过,许多年后提起这段往事,倒只是这些简简单单的时刻,镌刻在内心的最深处。那时的她是因为某些黑暗的理由跟家明接近,此后所触碰的,也往往是家明黑暗、冷血的那一面。后来希冀着一些普通的东西,但因为家明将自己善与恶的半身分得太清楚,她也不敢表现出任何不必要、在黑暗世界里会被认为是不成熟的东西,努力跟随着他的步伐。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里,她才能稍稍感受到家明那身为普通人的一面。

只是许多年后想起来,两人的关系从那纯粹的黑暗渐渐变得正常,变得能够像普通人那样聊天、交往,真的经历了太长的时间与变乱,经历了太多的事,血与火、喜悦和眼泪……这是后话,暂不再提。

除去这些作为普通人的生活,暗地里,家明已经开始准备着不久之后的东京之行,回忆曾经知道的有关裴罗嘉的信息,分析、归纳、推测着有可能的变化,期间也将许多的信息发给了天雨正则,让他进行一定的确实、修正,身上的枪伤也就在这段时间里,一天一天地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