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子默默摇头:“仙宫万道,每人都有为难处。当年叶兄惊才绝艳,可他的琴棋书画路已尽矣,再也破不了乾元关,还不是只能坐化而去。我们不同于传统仙道,讲感悟说勘破,我们本质邪道,只能力争自己那一线可能,再也顾不得许多。后患?什么后患比得上大限将至?”

这话说得居云岫等人都在沉默,实是切在了很多人心里。大家道虽不同,但本质相近,故成同门。仙宫之道是新法,与传统修行不同,上限还在摸索中,并没有太多前例可循。每个人都面临着自己那道限,苦苦寻求破局之路。

宫主叹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会展开内部镇压?毕竟你已半步乾元,他们怕是打不过你。”

“我并不希望做到这一步。”天机子顿了一下,深深一礼:“请宫主成全。”

宫主道:“光是我成全你有什么用?大家人心不服,你上了位,仙宫只会乱七八糟。”

天机子道:“我可以诸事不问,大家依然故我。谋此上位,是我证乾元的途径,而不是为了得到权力而用谋,我对权力本身并无兴趣,大家理应明白。”

宫主沉吟片刻,问道:“若是大家不服,集体出走,你做个光杆宫主,有意义么?你证乾元的途径,应该是取得仙宫大权才算是谋局完成,而不是光杆宫主对吧?”

天机子道:“宫主小看了人之惯性,我既承诺诸事不问,那人心逆反不会太重。走的人即使有,也终究只是少数,对大局无碍。事实上……此番攻灭大欢喜寺,虽然有些后患,得利却更大,仙宫弟子大半拥护得很,若几位宗主对此不满,反而是几位自私了。”

居云岫等人皱着眉头,没有反驳。

这点对居云岫还好,她和秦弈一条心,棋痴书仙自行其是,也没别的弟子可顾忌。可对于酒泉子和墨武子,则真是被堵在这里,弟子都高兴,你们不服?那是你们自私,而不是我天机子。而惯性之下,他们即使不舒服,也真的未必会走。

宫主笑了起来:“有点意思,你直接这么对大家说出来,也不怕人听着。”

“这本就不算阴谋。”天机子道:“阴谋的部分是算计了宫主受伤,所以不能事先与大家商议灭大欢喜寺的事情……而在此之后,无不可对人言。天机子若有愧,也就是愧对宫主一人。”

宫主笑道:“说来说去,到头来是不是还要变成如果我不成全你,是我自私了?”

天机子行礼道:“绝非如此。只是现在仙宫无乾元坐镇,宫主若是为了仙宫好,还是成全于我,对大家也好。”

“如果有乾元坐镇,大家无忧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让你滚?”

天机子摇头笑道:“确实如此,可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