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安静了数秒,陈雨轩胸口憋了一口郁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却偏又说不出什么。
昨晚让陈歆沫礼貌点的是自己,今天陈歆沫礼貌的要买衣服，以便下次再见郑克迪不至于穿同一身,这么解释的话,好像也不是解释不通。
可为什么她就是郁结于心,就是这么不舒服？
“我不要衣服了，主人别生气。”
陈雨轩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看上去完美无缺的微笑：“我没生气，只是想说，不用买衣服，我早就给你买好了，还买了好几套，暂时够你穿了。”
实时监控只能监控到各项身体指标的数值变化，并根据变化推测情绪和身体状况，通常推测身体状况还是比较准确的,可推测清雪却会有很大的误差范围,陈雨轩说自己没生气,微表情也没泄露太多，陈歆沫虽然有一瞬间的疑惑,可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的主人。
“主人没生气就好，谢谢主人。”
“衣服在衣帽间柜子里,你去拿试穿吧，内衣也是给你买的。”
“好的主人！”
陈歆沫的声音很明亮，像极了喜悦，可脸上的表情包搭配的却有些不合时宜,淡淡的笑意怎么看都像虚伪的客套，并不觉得有多开心。
陈雨轩知道表情包并不代表什么，可她还是蜷了手指，转身回了客厅。
凌灵人小只，饭量也很小，再加上刚起床，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乖巧地起来收拾桌子。
陈雨轩摸了摸她的头道：“不用你收拾，有白桃呢。”
“没关系，就我一只碗，很好收拾的。”
不知是好几天没见有些生疏了，还是经过昨晚的狼狈有些不好意思，凌灵腼腆地刷了自己的碗，按着洗手台把筷子插|进筷子笼。
擦干湿漉漉的手，凌灵道：“我爸这会儿已经上班走了，我也该回家了。”
“我陪你回去，帮你收拾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可以什么？那么重的柜子，你一个人扶得起来？”
“那……那让白桃帮我就好。”
“白桃还有别的事，还是我跟你去吧。”
刚跟可乐报过喜，换了短裙轻飘飘跑出来给主人看的陈歆沫，站在厨房门口，默默退到了一边，脸上的表情包没有任何指令，自己褪了下去，只剩下幼白的侧脸镀着窗外的日光，如结银霜。
——我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让我去？
两人没坐电梯，迈着步梯连上两层，上到复式七层，前几天考完期末考，顾涛终于大发慈悲把凌灵的指纹输入了双模锁，当时凌灵还高兴地专门跑来跟她报喜，说自己再也不用担心被关在外面了。
然而这个喜悦只持续了短短几天，凌灵按了下指纹，双模锁立刻尖锐的鸣叫了声，提示指纹错误。
凌灵局促地抬眸看了眼陈雨轩，“可能……可能我手指有脏东西。”
凌灵抿唇在衣服上蹭了蹭指腹，再度小心翼翼按下去。
又是尖锐的错误提示音。
凌灵明显有点慌了，唇抿着抿着就改成了咬，咬着那薄薄的红嘴唇，又在衣服上狠狠蹭了蹭指腹，再按，依然是错误。
整个小区都是统一的这种双模锁，这锁的指纹识别力还是很不错的，识别不出来只能说……凌灵的指纹已经被删除。
陈雨轩蹙眉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对那个油腻的老男人顾涛的厌恶更上了一个台阶。
原本昨晚她还担心自己把凌灵带走顾涛会担心，正常而言，谁家的花季女儿彻夜不归家长不担心的？
可顾涛显然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报复似的故意删除了凌灵的指纹，像是在挑衅她——既然你这么喜欢管闲事，那就管吧，女儿我不让回家了，你替我养着呗。
陈雨轩不想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性，她摸了摸凌灵的头，压下心头对顾涛的厌恶，宽慰道：“你爸大概是猜到了我会跟你一起过来，担心你家的情趣ai被我看到，所以才删掉了你的指纹。”
凌灵泛白的小脸稍微缓和了点，仰头看了陈雨轩一眼，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个情趣ai……真的是……不太方便见人。”
陈雨轩几乎已经可能想象那个画面了。
网上也有不少这样的人，自己变态也就算了，还故意发些折磨ai的照片，甚至直播折磨的整个过程，这样令人发指的行为，竟然还有一堆人兴奋地围观砸礼物！
那群人哪里像是人类？说是畜生都不如！畜生捕死猎物是为了果腹，不饿的情况下，哪怕猎物从面前走过都不屑一顾，他们却脑满肠肥的以折磨ai为乐，残忍、变态又让人作呕，与之相比，ai都更像个人类。
陈雨轩突然有了不太好的猜测，她揽着凌灵的肩往楼下去，边走边低声问道：“那个情趣ai……你见过？”
其实她想问的是，那个情趣ai被折磨的画面，你见过？
可话滚到嘴边她又问不出来了，只能问了这么个看似不经大脑的蠢问题，凌灵自己家的ai，自己怎么可能没见过？
凌灵胎膜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纯洁的一望到底，像极了九年前第一次张眼望向她的陈歆沫，干净的没有一丝瑕疵。
“我见过，我还……帮过她。”
“帮过她？”
“嗯，帮她续了储水囊，不然等我爸回来，她肯定会磨损的。”
陈雨轩就是做这一行的，自然明白她说得储水囊是哪个储水囊，看着小凌灵目下无尘的模样，她不知该欣慰还是该难过，正常的少女看到那样的画面，就算没有心理阴影也会下意识排斥，凌灵能这么平淡地说出这样的话，只说明她见得太多了，早已……习以为常。
陈雨轩下意识问道：“如果你一直不回家，你爸会找你吗？或者你说你去妈妈那边过寒假，你爸会同意吗？”
凌灵苦笑一声低下头：“他才不会管我，我是死是活是不是在家，他根本就不在乎。”
“那你就暂时住我家吧，反正他也知道是我带走你的，真要找你，肯定知道去楼下找。”
暂住是暂住，凌灵身上可还穿着昨晚的睡衣，总不能一直这么穿吧？
陈雨轩倒是想翻套自己的衣服给凌灵先换上，可她比凌灵高不少，而且之前稍微休闲点的衣服也都翻出来给陈歆沫了，这会儿还真找不到合适凌灵穿的。
陈雨轩突然想起，她给陈歆沫买的衣服倒是有小款的，可以让凌灵先穿。
回到家，看着陈歆沫蝙蝠衫小短裙，连小皮靴都兜上了，一脸期待地望着她，滚到嘴边的话只能暂时先咽了回去。
“好看吗主人？”
“好看……”
“那我再换下一套给主人看！”
“内个……”
“怎么了主人？”
陈歆沫扭头望着陈雨轩，美目盈光，红唇带笑，哪怕明知道那欣喜的神情只是个表情包而已，陈雨轩还是说不出那句“你别试了，让凌灵试试”。
“没事，你穿什么都好看。”
陈歆沫脸上的笑容更耀眼了，小跑着进了衣帽间，二百多斤的钢筋铁骨竟然跑得格外的轻盈。
陈雨轩硬生生坐在沙发看了一场单人模特时装秀，直到陈歆沫试穿完了所有衣服，这才道：“中午做什么饭？需要买什么菜？我……”
——我去给凌灵买衣服，顺便给你捎回来。
“主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