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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出身于武职,他人生的第一个官职是禁卫军千牛卫的一名直长,对写诗作赋这些事根本就无感也无能。虽然他竭力想改变这一点,认真学习诗文,勤奋写作,要写了不少的诗歌。但这些诗歌无一例外成为他的笑柄。

李林甫当上丞相的时候,人们立刻便将他和前任张九龄比较起来,阴损的长安名士们背地里毫无忌惮的嘲笑他和张九龄之间的差别,最恶毒的一个说法是:跟张九龄相比,李林甫就像是个在诗会中帮着端凳子打杂的小厮,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做几首打油诗,但只能自娱自乐,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读他的诗。

甚至有龌蹉官员做拙劣的打油诗冠以李林甫之名流传,诸如什么“门前一群鹅,一杆打下河。”之类的诗句都被说成是李林甫的大作,文人聚会必会以此为戏谑的节目。

李林甫的愤怒可想而知,恼羞成怒之下,这些人动口他便动手,所有敢于公开嘲笑自己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冠以各种罪名迫害。于是,在建立自己丞相权威的同时,他也成功的让那些高傲的文人闭上嘲笑的嘴巴。然而,他心里明白,自己是靠着权势让他们不敢公开放肆,在这帮自诩高傲的人心里,定还是将自己视为在文学上无所建树的失败者。

李适之接替牛仙客任左相之后,李林甫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李适之对自己的不屑,李林甫知道李适之是想挑战自己的权力,可惜在权谋上李适之就是个白痴,李林甫几乎可以毫不费力的将这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但李林甫并不满足于此,他要全面摧毁李适之的自信,全方面的击溃李适之他们。

于是在三年前,在府中幕僚的建议下,李林甫举办了梨花诗会,以礼贤下士为国选才之名发出斗诗的挑战。李适之等人自然不甘示弱,这等公开羞辱李林甫的机会他岂会放过,于是双方虽然是打着以诗会友的名号,但其实梨花诗会成了双方权力之争的另外一个战场。

让李适之没想到的是,李林甫做了充分的准备,连续两年的迎春诗会,李林甫纠结了大唐各地的写诗名家于麾下,李适之也邀约诗坛好友前往,双方将个风雅诗会变成了斗法的场所;而结果却是李林甫占据上风,让李适之忍无可忍。

而过去的两年中,但凡跟随李适之参与梨花诗会的官员,几乎都被李林甫以各种罪名查办,或抄家,或罢官或流放。明眼人都明白了,这是李林甫打击报复的手段,而李适之无疑再次上了李林甫的当,因为他邀约而去的官员都暴露了自己是李适之一党的身份,事后遭到清算。

于是在今年迎春诗会即将到来的时候,很多人谢绝了李适之的邀请,他们不愿再明目张胆的跟李林甫作对了,他们担心在诗会上被李林甫盯上,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眼看梨花诗会将至,李适之手下除了几个死心塌地的幕僚之外,便无其他诗坛高手了,李适之不愿接受这样的失败,于是便想出了这个下下之策,派手下几名幕客四下撒网,希望捞出几个人来参与诗会,哪怕是输了比试,也不能输了人气。

这便是柳管事说不出口其中内情,朝廷官员之间的争斗以这样的方式来死磕,也是大唐特有的一道风景了。

……

见王源沉默不语,柳管事也失去了兴趣,他已经认定王源是没有真本事了,在能向李左相投卷得到推荐的前提下,谁还会犹豫半分?这只能说明王源那首铜镜诗要么是剽窃之作,要么便是偶尔的灵光一现,其实是个平庸之人罢了。

柳管事收起脸上的笑容,肃然道:“王公子,看来你是不想答应此事了,也罢,我也不强求,恕老夫尚有事务,就此告辞。”

柳管事拂袖便走,却听王源叫道:“谁说我不同意了?你刚才说动我了,我可不愿一辈子当坊丁。”

柳管事停步鄙夷道:“你不是不信天上掉金元宝么?不是担心其中有什么隐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