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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一直觉得周赫煊很古怪,明明是个文人学者,却跟政客要员和军阀一样,出门随身带着两位保镖。明明跟某些军阀走得很近,一肚子的政治谋略,却始终不肯从政当官。

不过民国的奇葩实在太多,不缺周赫煊一个,鲁迅也没太过多想。

众人上楼,捡了个靠窗位置坐下,鲁迅说:“这里的豆汁儿味道很好……”

“别,”周赫煊连忙打断,“我喝不惯那玩意儿,来一碗炸酱面即可。”

鲁迅只好点三碗炸酱面,给自己要了碗豆汁儿,再加一碟咸菜。他喝下一口,陶醉地说:“臭而香,还是那个味儿。”

周赫煊好笑道:“我这辈子,恐怕是喝不来豆汁儿了,一闻到味就想呕吐。”

“那你真是枉做直隶人,有机会我请你喝绍兴的黄酒。”鲁迅嚼着咸菜说。

周赫煊笑道:“我更怀念金华的火腿,好些年没吃过了。”

“你似乎不喜欢跟人打笔仗,”鲁迅放下筷子道,“上次我写文章骂你,你都没骂回来,害得我一阵苦等,打好的腹稿都作了废。”

“哈哈,”周赫煊笑道,“我是懒得打笔仗,真说起来。我是实用主义者,不做无意义的事情。除非对我有实际好处,否则我根本不会浪费精神写骂人文章。”

“你倒是坦诚,”鲁迅说,“但如今的国人,有许多都在睡梦中,不骂大声点,是骂不醒的。”

周赫煊道:“该醒的自然会醒,醒不来的恐怕是在装睡,你永远也叫不醒一群装睡的人。”

“这句话说得好,”鲁迅点头道,“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可恨的是,这些装睡的人,还霸占着大屋,让真正醒来的人无立锥之地。周先生你敌视日本,但不可否认,日本人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他们的国民性是认真,把装睡的人直接抬出去扔了。我们的国民性是得过且过,对装睡的人视而不见。”

周赫煊咽下一口炸酱面,说道:“其实日本的情况,比中国更加糟糕。你可以去日本的乡村看看,那里的人,好多比中国农民过得更惨。日本的强大,是建立在剥削国民的基础上。”

鲁迅说:“如果剥削国民能够让中国强大,我第一个自愿被剥削。可惜中国的政客,只会剥削国民让自己强大。”

周赫煊默然,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