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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王披一件雪狐裘,在园中施花以水。那手分明病得连水壶都快拿不稳,让下人撑扶着,也要亲自站在花前施水。

铜壶在翊王手中颤了下,兰渐苏抬手去接,翊王却道:“本王自己便可以。”他低咳两声,明眸里少了往日光彩,流转到兰渐苏身上才活色了些,“听说母后日前撞邪,是你救了她。”

一提“撞邪”二字,王府下人惊得魂魄快从嘴里吐出来。王爷不愧是王爷,全天下怕是只有他,还敢提及这件事。

兰渐苏点点头,放轻声音说:“这事儿皇上不让提,两日前为这件事,才把一个宫女活点了‘天灯’。”

翊王的眉头显而易见地蹙起,对皇帝的做法显然十分厌恶:“智者不惑,勇者不惧,适者有寿,仁者无敌。皇兄参不透此道,仍在犯杀戒,实在不应该。”

翊王的这番话,说到兰渐苏的心上。

从实而论,兰渐苏听到宫女被“点天灯”那日,虽没见到真景,却一整日未吃下半口饭。如今想起这件事,心里还有后惧。不是惧怕皇帝的刑罚,而是惧这所谓“王法”,独一人一口便能决定生死的权裁。这,好像是每个不小心穿越到宫廷里的穿越者,最终都会深深感慨、恐惧、厌恶的。所以这几天,兰渐苏不断在心里说:活该秃,秃得好,秃得再多一些。

他是自己的“父皇”,内心总不能盼着他去死。要想让为人君主这么多年的他想通仁义之道,当中横亘太多艰巨。

翊王双眼望着花,黑瞳中木芙蓉的倒影,一朵朵好似正在黯然衰色,但明明它们开得这样新鲜:“皇宫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地方,母后少时不羁,素爱野玩,被囚在这牢笼里数十载,为生存不得已曲意逢迎,心机饱腹。待她坐登太后之位,郁积苦闷已久,早已身心皆衰。若非你亲眼见到女鬼,本王定认为是母后闷出疯病,而非被鬼附身。”

兰渐苏被他点醒,想起一桩旧事:“说到这里,我还记得有一事要问王爷。”

“本王知你想问什么。”翊王放下铜壶,往花园东侧走去。

兰渐苏走在他的身后,随他拨开重重花丛,来到一片田地。田里的美人果,颗颗金黄饱满,好似黄金撒了遍地。

翊王半蹲下去,亲手摘了一颗美人果。兰渐苏急喊道:“王爷,你当心。”

翊王将美人果捏在指间,道:“当初淑蕙娘娘的癫症,以及府里管家的病由,与这美人果,并无关系。”

“并无关系?”兰渐苏张了张眼,不敢相信道,“怎么会……”

翊王把身体转向兰渐苏,说:“渐苏若不信,本王可吃给你看。”他张开唇,那颗美人果便要送进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