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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远处陡然炸开四五朵火焰,烛天的火光在山腰处迸现,浓烟滚滚升入天际,与幽暗的天色融为一体。

兰渐苏心说大事不好,匆匆丢下腐草,往山口跑去。

僧人们提棍冲下山,到山脚石雕门处,齐齐站成八排,木棍敲地,敲出噪耳的声响。

兰渐苏站在阶梯上,身后夙隐忧也跟了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兰渐苏摇头说不知情。

石雕门前,站着两队人马。他们隐在昏黑的夜色中,叫兰渐苏着实看不清来路。

花无挽袍飞来,僧人们自觉往两旁站去,花无轻身落在僧侣中间。

两旁火声曳曳,赤色的焰光照在花无面上,他面容平静,没什么起伏。

“诸位施主深夜造访本门,不知所为何事?”他的声音也很平静,也没什么起伏。

花无在天上飞的时候,兰渐苏还以为花无会像法海一样,在上空连放大招,出一波特效,直接干翻对方。可没有。兰渐苏不免感到失落。

他失落了片刻,往靠近正中的位置走去,想借着火光看清来的人是谁。

只听一个老沉沙哑,又尖锐的嗓音道:“朝廷先前几次三番做出警告,你们皆无所作为。本官只好亲自来秉公执法。”

走到石阶正中央,兰渐苏总算是看清楚来人的样貌。

一个两鬓斑白,穿紫琅院服,涂脂抹粉的老太监,站在牌坊门前,作出一副蔑视的姿态。他身后林林竖竖站了十几个紫琅卫,十几个紫琅卫护在一座金顶的轿辇前,轿辇上垂下的纱帐遮得严实。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物。

单看老太监身后的紫琅卫,兰渐苏颇感诧异。这些喽啰是眼熟的喽啰,可是头儿却不是熟悉的头儿。田冯去哪里了?紫琅院不是田冯领着的吗?风头不一向是田冯出的吗?若不是有几个眼熟的面孔在里面,兰渐苏就要以为这群人是假冒朝廷之名来招摇撞骗的了。

啊,田冯死了,田冯一定是死了。不然以那个畜生的性子,哪怕不让他当头儿,他死皮赖脸地也一定要来抢风头凑热闹。兰渐苏内心笃定田狗已然暴毙,爽快地暗自鼓起掌。

花无道:“本门潜心修道,素来不管朝廷之事。朝廷之前修来的那几封书信,本门皆有一一作回,其中的误会也在信里解释详尽。不知本门所犯何罪,需要朝廷来‘秉公执法’?”

老太监蔑笑一声道:“想不到极乐巅的出家人不仅包庇反贼,还擅打诳语。如此竟还枉称天下佛学正宗之派。”他陡变了脸色,厉声道,“本官今儿个把话挑明了说,朝廷五千兵马如今就驻在锦官城外。若不把那两个朝廷钦犯交出来,只要本官一声令下,便要你极乐巅化作平地!”

夙隐忧悄声跟兰渐苏道:“渐苏,他们是来寻我们的。我们要不要出去?”

兰渐苏按着夙隐忧的手说:“再看看。”

花无双目微闭道:“阿弥陀佛。”

老太监是个佛门外人,听不懂花无此时的这句“阿弥陀佛”是什么意思。伸出四根耙子似的皱皮手指道:“本官现在就给你们四个时辰的时间,天亮之前,不将人交出来,锦官城外的兵马,便要踏蹄直入极乐巅。”

这个警告对花无,对极乐巅的僧人来说,似乎毫无威慑的力量。

花无不动。僧人不动。两方对峙,时间静静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