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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声巨响,一张叠满奏折的龙案,叫兰崇琰狠力一脚踹翻下去。奏章稀稀拉拉散了一地,桌上烛火落在奏章旁。裘大人忙跪地,爬过去一手护着奏章,一手煽灭烛火。

他不怕死地飞快瞟了眼兰崇琰的反应。兰崇琰的脸一半明亮,一半被阴影遮盖。好似在一瞬之间,从“若无其事”,陷入到极大的,让人恐惧的愤怒中。

裘大人小心翼翼端正已扑灭的烛火,慢慢起身,退出宣策殿。出殿门后,他又听见殿内传来摔砸物品的响声,内心肉疼了一把那些遭殃的古董名器,却不明白皇上为何忽然发这么大的火气。

兰崇琰自从登基,总这般阴晴不定,奇怪片刻,就习惯了。

兰渐苏在书斋内画完几个地牢的地理位置,望着地图琢磨了会儿,掐算适合再偷溜出去巡地牢的日子,之后便将这份图纸藏进书本夹层,放到书柜最底层。

他坐到桌子前,拿起桌上的卷宗继续看起来,整理多日来接下的冤鬼案情。

这些案情千奇百怪,被他整理出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葩。有鬼吓鬼能不能定案的。有纸钱烧错但对方不还算不算盗窃的。有生前的债主也死了,如今要不要还债,还的是冥币还是人间的银子?

看来人死后也不见得能够安生。不仅自己不安生,还不让活着的人安生。

难怪世人都怕鬼。

他将案情梳理到一半,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他第一个想法是,这里的下人越来越得寸进尺。抬头看到的却是兰崇琰阴气森森的脸。

见到兰崇琰,他便明白没好事。见到阴气森森的兰崇琰,他便明白这不好的事要火上浇油。

兰渐苏没问兰崇琰怎么了,停笔看着他。

兰崇琰从衣袖里抽出那幅画卷,丢在兰渐苏桌上:“上卿大人与沈大人,可真是谊切苔岑啊。”

兰渐苏没听懂兰崇琰口中那成语的意思,所以他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看!”

兰渐苏见他忽然把一股怒气从肚子里掀出来,感到十分不妥。

拾起桌上画卷,解开包卷画卷的绳子,兰渐苏慢慢展开画。只见一幅活生生的春宫艳图,出现在眼前。画上的二人,虽体态面容不相似,但从衣物上,依稀能辨得出是他跟沈评绿。

兰渐苏寻思道,这画,画得还挺好。笔锋细腻,动态抓得极其精准。不失为一幅佳作。

他甚至有点想拿去给沈评绿也瞧一瞧,但沈评绿面皮薄,看到这画,估计要掘地三尺。所以兰渐苏放弃了这个念头,将画慢慢收起来,问道:“不知皇上给臣看这幅画,是想告诉臣什么?若皇上想问臣跟沈丞相是什么关系,那么,皇上看这幅画就该明白了。”

兰崇琰的拳头攥得狠狠,瞪着兰渐苏的那个眼神,感受不到一丝恨。兰渐苏认为是错觉,错觉让他从兰崇琰猩红的眼中,看到了痛苦的神色。兰崇琰,犹似生着一双,会让人频生错觉的眼睛。

“朕给你一个机会,你当真不解释吗?”兰崇琰声音微是发颤地问。

“需要解释什么?男人之间做这事儿,又不是特别罕见,皇上是因我二人皆为你的臣子,因而动此大怒?”兰渐苏万分不解地问,“皇上是在气什么?怕我二人结党营私?若是这个原因,皇上大可安心。”他手指挑了挑桌上的案卷道,“臣无心政事,一心只想给京城里这几只冤鬼洗洗冤情。与丞相,是知心之交,不为其他。”

与丞相,是知心之交。那和他呢?和他为什么就得这样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