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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钱后,我们很快从别墅搬了出来,学校我也不能去了,就自己呆在家里,养尊处优了十几年的母亲重新出去找工作,想帮白平武一起偿还一点债务。”

“可白平武却渐渐染上了各种劣习,抽烟酗酒,甚至有一次,他喝醉了回家,半夜……他打了我妈,还骂我是丧门星、赔钱货。我吓坏了,觉得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妈妈却抱着我,一边哭一边说他只是喝醉了。”

“……我不明白,唐遂。”白叙呼吸乱了一下,攥紧了唐遂,小声发问,更像是在自问:“只是没钱了而已,为什么他会变成那样?”

唐遂只能用力抱紧他,额头抵着他,一遍遍重复:“没事的,不要怕。”

“后来白平武每次打了母亲,母亲就抱着我哭,一边哭一边重复给我讲父亲以前如何爱她,他们如何相识相知相爱,如何如何甜蜜。我听着快要发疯了,我想将她的嘴缝起来……她太懦弱了,只会自欺欺人。”

“……直到一次意外,白平武将母亲打成重伤入院,医生说母亲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那天凌晨,我父亲的良知好像回来了,他趴在床头哭了好久,直到太阳升起,他叫我照顾好母亲,从此音讯全无。”

白叙与唐遂十指相扣,将全部力量放软,安心躺在他怀里,让他不必担心,“我跟母亲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就在我成年礼那天,也就是我后来遇见你的那天下午,我回家,看见满室狼藉。”

“他又回来了,不仅如此,他还染上了赌。瘾,欠了很多钱。白平武满脑子做着他东山再起的美梦,一遍遍给母亲重复他的未来蓝图,母亲哭着劝他回头,他却生气了,砸了东西还抢走了家里所有的钱。”

“我回去的时候他刚走……可笑的是,几年过去,母亲还惦记着他们曾经的那点情谊。”白叙嗤笑一声,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自嘲。

可他能说什么呢,有感情羁绊的是他们,母亲放不下,自己一个局外人,如何站着说话不腰疼,更何况自己也只是养子。

“影传那天的事,确实是跟他有关,他欠了高利贷,对方找上了我,给我寄了两截断指。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解决了。只是我曾经答应过母亲放他一条生路,所以……才会问你,不知道选什么的时候要怎么办。”

至此,白叙过去二十多年未曾有唐遂参与的生活完完整整铺开在他面前。

唐遂遗憾并庆幸,遗憾自己缺席的那段时间里,白叙在独自面对命运的折磨;庆幸他抓住了他的月光,抓住了、牢牢护入怀中,再不松手。

“唐遂。”

白叙突然侧过身子,很郑重地叫了一声唐遂的名字,下定决心般将自己的内心刨开,露出最脆弱最隐蔽的心思。

“我不敢相信世界上有永恒不变的爱,未来意外太多,即使没有外力,天长日久的琐碎日子也会将我们现有的爱意磨成灰屑,从前我总在担心未来的某一天,你是否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中,我想起那些不美好回忆的时间越来越少,生活背景里从头至尾都挤满了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