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这一断断续续的红色,寻到了蜷缩雪山脚的黑色身影,提着一颗小心肝儿,轻手轻脚地靠过去。面具已深陷雪地中,刹海正压着一头被五马分尸的野鹿,从腹里掏出内脏呼哧呼哧地啃着。哪怕是咆哮狂风里,也能听见他野兽般的呜咽声。他在做什么,生吃野兽?肚子再饿,也不至于……

颤悠悠地伸手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谁知,他猛地打掉我的手,沙哑地嘶吼一声,巨猿般把双臂垂在地上,然后掉过头来。看见他面孔的刹那,我为自己冲动找他的举动,后悔到肠子发青。

他头发凌乱,几缕发丝轻飘飘地搭在面门。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好似只剩了一双发光的红眼睛。他鼻口中发出奇怪的呼噜声,一张口露出的却是两根尖锐如刀的獠牙:“呀呀呀呀——嘶嘶——嘶嘶——”

他一边叫,牙龈中还有鲜血顺着獠牙流下,滴得满地都是。我头皮一阵麻痹,后退了几步。接着,他真的像猿类一样,拖着胳膊朝我爬过来。我一时惊慌过头,魂飞魄散,大叫一声,转身溜回自己房间。

我重重扣上门,把房里所有的桌椅都堵在门前,再也不敢出去。不过多久,我看见他佝偻着的影子在门上徘徊,吓得浑身衣裳都被冷汗浸湿了,也没发出一点声响。

终于,他转了两圈没找到人,便消失在白月光中。

翌日,大雪再度为万物披上白衣,染白了梵宇仙楼,翠亭苍松,只有梅花抖落满地霜雪,依旧开成一片烂红。放眼望去,昆仑仙境便是一片明媚的画卷:雪白发亮,梅红似火,更有神仙御剑骑龙穿行其中,拉出一条银白的屏风。

我几乎一宿未眠,天一亮便去敲了刹海的门。

果然,他似已安然无恙,声音传了出来,还是和以往一样冷若冰霜:“进来。”

随着门“吱嘎”一声响,我看见了坐寒窗边读书的刹海。这一早,他未戴面具,而是任风拂动他浓密的发,任发丝擦拭着那蜘蛛网一样的脸颊。

三两片梅花落桌上,他眼皮也没抬:“昨天你都看到了。”

“我不懂,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中邪了吗?”记得以前见哥哥也曾这样过,不过情况没他严重。难道魔都会遇到类似情况?

“魔本不正,何来中邪之说。”

“那每天晚上你都会脱队,离开我们,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对,我这样已经很多年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很多年?”一字一句念道,“那不是要难受至死?那,每次发作,第二天便会痊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