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衣裳好看,从前没见你穿过,看针脚,定然是岂蕙的手艺。”佛拉娜连声称赞:“不愧你喜欢她,这手艺好,性情也好。要不是她是你的贴心人儿,我都想把她要去了。”

岂蕙抿嘴儿一笑:“马佳小主快别说这个了,奴才可使一颗红心向着我们主儿,这辈子都不想离了这永寿宫,就在这儿扎根最好。”

“你这话说的,以后不嫁人了?”佛拉娜微微挑眉,岂蕙默默垂头未语,外人只以为她是羞涩,琼枝却忍不住满是关怀地看了她一眼,得到一个淡却温和的笑。

娜仁随口道:“你别说这个,合着你是嫁人了。……你们两个今儿怎么这么默契,一起来了?”

“却不是一起来的,想是不约而同,因今儿个皇后娘娘免了请安,故来寻娜仁姐姐说话解解闷。”清梨温温和和地笑着,佛拉娜也点点头。

三个女人随意说着话,娜仁边用早膳,也不过一碗米粥、几样小菜点心,她用得不紧不慢,细嚼慢咽,清梨笑道:“这养生之道在于细嚼慢咽不食足,饭后少饮茶,若能百步走,则得长长岁。”

“前两点我都能做到,至于饭后百步走……随缘吧。”娜仁放下粥碗,漱口后取帕子拭了拭唇角,一副无赖样子。

佛拉娜与清梨均是忍俊不禁,饭后三人坐着闲谈,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衣着打扮上。

佛拉娜拄着下巴看着清梨,笑道:“你的模样好,穿什么都搭。不过你梳头还是梳你们南边的样式好看,我见你刚入宫时的发式就比如今的新奇俏丽。”

清梨闻言,不由得抬手抚了抚鬓角,微微笑道:“那发式瞧着俏丽,梳着也繁琐,倒是宫中时兴的这两种,梳起来很是方便,如今我身边的丫头都说给我梳妆省事了。”

这边闲说着话,清梨见外头雪势小了,笑道:“我从前在南边住着,可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雪,昨儿晚上把我新奇坏了,后半夜听了声儿就起来,嬷嬷强赶着我打发我睡去,只说一早给皇后请安的事儿,然而今早皇后娘娘又说把请安免了,我打趣了嬷嬷两句,嬷嬷又恼了,我只好出来走走。”

“我道怎地,原来你是被人赶出来的。”佛拉娜将小巧的瓷面百子千孙手炉往旁一递,雀枝从袖中取出一个素面荷包,自其内拿出两三个梅花香饼添进去,拿小铜著儿拨拨火盖子好好盖上,又与佛拉娜。

清梨随意一眼瞧着,道:“这手炉样式倒新巧,只是花样子俗气,我见这宫里处处都是百子千孙,姐姐又捧着这个,也不嫌闹眼睛。”

“可见你是小孩子脾气。”佛拉娜摇摇头,笑道:“这却是皇后娘娘赏的,瓷面儿也不似那铜的、鎏金的晃眼又烫手,我倒是喜欢得紧。这百子千孙啊,宫里都用了多少年了,你一时还不念着这个,等到了日后,真正承了宠,只怕你先紧赶着把花样子换上。”

清梨闻言呷了口茶,神情淡淡的,垂头半日未语。

佛拉娜瞄她一眼,指尖点点娜仁的胳膊,神情奇怪地低语道:“这、是我说错话了怎地?”

“不是你说错话了。”娜仁笑着摇摇头,宽慰她一句,其实也不知清梨怎么了。

还是好一会儿后,清梨自己抬起头,笑道:“两位姐姐见笑了,我不过想起些年幼时的事儿来。”

她神情一如往常,不过笑容淡了些,娜仁与佛拉娜对视两眼,并未追问,转说起旁的闲话来。

后来兴致突起去了御花园里赏雪,娜仁这些年多是在慈宁宫小花园里赏花赏景,御花园倒是少去,故而佛拉娜与清梨提议起来,她便答应了。

琼枝像个老妈子一样给她套上一件哆罗呢雪褂子,又在外披上了厚厚的羽缎甁花狐肷斗篷,风帽戴上,脖子也系上了毛领子,足下蹬一双绒毛里羽缎面马蹄底鞋,手上捧着手炉外又有一张淡绿缎面银鼠毛手捂子,三四人团团簇拥着,挡住风雪,她在里头走着,好像一大团子在雪地里蹭。

清梨柔声笑道:“我本还觉着这天儿略冷些,见娜仁姐姐这样一装扮,倒觉得热气儿从里往外透出来一般。”

佛拉娜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儿,对琼枝笑道:“难为你了,能让你主儿这样听话。”

娜仁轻哼一声:“人家背后有人撑腰,我敢不听话吗?”

听她咕哝着抱怨,清梨忍俊不禁,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在雪地里缓步前行,白雪落在她的鬓边,不似白头,只添清冷,微微低垂的眉眼含着三分笑意,宛如星子坠落人间,一眼望去让人心都化了。

“佛拉娜身边,穿水红斗篷的那个是谁?”不远处,康熙停住脚步,问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