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鲛人泪能成珠。你哭出来的珠怎么都是玻璃弹子啊?”

梅仁瑜嘴上贫着,手却是极尽温柔地给人鱼擦了擦眼睛。人鱼的泪被她的手指一刮,在她拇指上凝成了块扁扁的晶莹。梅仁瑜正想多端详两下拇指上这块小指指甲盖大小的鲛人泪,就看见这毫无瑕疵晶莹冰解一般重新化为泪水从自己手指上流了下来。

“你、想要、珍珠?”

一地的玻璃弹子都冰消雪融。人鱼的小鼻头红红的,眼底也是一片血丝。看来他昨晚上没怎么合眼。

“笨蛋。珍珠现在根本不值钱。我又不做面膜。才不要。”

梅仁瑜嫌弃地扁扁嘴,抱起人鱼往浴缸的方向挪。人鱼也很上道,环住她的脖子就乖乖地不动了。

“那你、想要、钱?”

“钱谁不想要啊?”

梅仁瑜弯下腰把人鱼放回浴缸里,拧开了水龙头,拽下了架子上的薄毛巾。

“钱可是安身立命之本。这天下苍生谁又不是能有一口饭吃才能活着呢?不是为了钱谁愿意蝇营狗苟?只有有钱人才有资格鄙视不能给他带来幸福快乐的钱。”

梅仁瑜没想太多,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她拿薄毛巾给刚才还在浴室地板上匍匐前进的人鱼擦了擦脸,又继续给人鱼擦起了身。

人鱼眨了眨眼睛,不一会儿含糊出一句话来:“人常说、不为、五斗米、折腰。”

梅仁瑜笑着停了手,看向了人鱼巴掌大的小脸:“对,人不为五斗米折腰。我嘛,给我六斗米我就折了。人管这个叫‘讨价还价’。”

谈钱俗,但梅仁瑜就是个这么没出息没骨气没见识的大俗人。因为她没有有出息有骨气有见识的资本,没法成为不食人间烟火的辟谷上仙。三十年的房贷足够把她压成一只缩头乌龟,只敢缩在自己银行这个龟壳里安分守己。更别说衣食住行样样都要花钱,从吃喝拉撒睡到电费水费煤气费物管费垃圾处理费……每个月梅仁瑜都有固定的大笔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