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设计了无数台词,做了无数心理建设,肚子里打的腹稿能集结成册,可每每走到萧然面前,嘴巴就像是被针给缝住了,然后就在他一遍遍的迟疑里,萧然从他身边慢慢走过。

有很多次萧然的目光从穆南城的脸上淡淡滑过,然而那目光空洞,毫无焦距,仿佛所有人的脸孔只是像蓝天白云,或者道旁的梧桐香樟一样,它们毫无生命地投进他的眼底,没有悲喜。

像一捧毫无声息的,静静流淌过穆南城指尖的沙。

没多久傅予行就出现了,还把他没能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抢先践行。

穆南城起初是安心的,以他当时的境况,萧然跟着他是有危险的,如今有人可以照顾萧然,他便放心回到国继续自己的事业,他觉得有了这一层缓冲,他能够按部就班地,等着萧然长大。

穆南城一直都觉得这个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像他这样卑鄙无耻,所以很多次他回京都探望萧然,看到这孩子跟在傅予行身边慢慢地能跑会笑,像所有少年人那样开心自在地生活,他对傅予行的感激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后来他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禽兽之外有禽兽不如。

他珍而重之藏在心头最隐秘最柔软的地方,苦苦等待守候着一指头都不敢多伸的小白菜,一夜之间就被别的大头猪给拱了!

五年前的元旦节,穆南城坐了十三个小时的飞机,从西半球回到东半球,跋山涉水趟过天涯路,他捧着精心挑选的大包小盒的礼物,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到萧然的宿舍楼下,那时候他身体已经很疲惫,但是心里却火烫烫的。

当他看到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那个身影出现在宿舍楼的阶梯上,他终于鼓足勇气想要上前,身后猝然响起一声清朗的呼唤“然然”,穆南城下意识回过头,眼前却掠过一抹银灰色的影子,萧然像只欢快的小鸟擦过他的肩膀,一头扎进了傅予行张开的怀抱里……

那一天的雪跟胶水似的,把穆南城牢牢地粘在地上,从雪落,到月升,从天光昏暗,到下一个日出,穆南城只记得当他的眼前模糊一片时他抹了把脸上的雪水,竟是有些发热的。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