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从自己嘴里品尝到了血味。腥涩的,舌尖被咬破了。

意识朦胧着旋转,脚却仿佛轻飘飘浮了起来,再踩在地上时,是熟悉的黄土地。他手中拎着刀,仍然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呼、呼。

喘息剧烈。面前的人垂着头颅,哭着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哀求,涕泪横流,把底下的黄土地都浸染成了深色。

“你悔过吗?”

有什么声音问他。逼着他睁开眼,去看眼前这一切。

“剥夺了这些生命——你悔过吗?”

司景仍然提着刀,目光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男人,随即重新扬起刀柄——

他并没有丝毫犹豫。

疼痛来的更密集了。从头到脚,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失声尖叫——司景的手腕在颤,他咬着牙,仍然把刀一点点艰难地挪到了男人脖子上。向下的一小点动作都需要花费全部的气力,司景却仍然固执地将手腕往下压,直直切入皮肤。

膝盖忽然被重重一锤,他猛地摔倒在地。

“你悔过吗?”

那声音仍然问他。

“……”

司景没有回答,只是拖着身子一点点重新站起身,仍旧将刀往男人脖子上架。他的嘴里满是血,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只露出了野兽般的眼神,一字一句狠厉道:“别特么说什么后悔——”

刀猛地下压,男人应声倒地。

“哪怕这场景再给我重复一千遍,一万遍,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哪怕……

哪怕再给我无数次选择——

我还是会杀了他。

杀!

眼前血红一片,根本辨不出是什么。司景浑身都在颤抖,仍然紧紧握着刀。

阳台上的猫薄荷渐渐觉出了不对。房间中的风越来越大,温度愈低,它隐约察觉出了什么,一使劲儿,将自己的根都从土里啪地拔了出来。随即撑在盆边上,用力一跃,跳了出去。

猫薄荷挥舞着草叶子,试探着去开门。藤蔓紧紧地缠绕住门把手,微微一转。

门没开,被反锁了。

它晃了晃,毫不犹豫又向着阳台过去。从阳台到阚泽房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它跃过去,叶子都贴在窗户上。

房内的司景仍然紧紧抱着膝盖。

“是哪儿捡过来的猫?”

“瘦瘦巴巴的,像个老鼠,恐怕活不了……”

把他捡回去的男人笑了笑,又把他往怀里揣了揣。

“好歹也是条命,”男人说,“总不能看着它在路边等死吧?”

——这就是第二个家。

房子是土房,黄扑扑的,挺难看。房檐又低,底下在丰收的时候挂着晒干的辣椒和玉米,司景小的时候常常盯着它们看,隐约觉得那是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