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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笔记 书海沧生 796 字 2022-11-28

二人正要同出,北风吹来了雪花,冷风疾劲,却吹开了姑娘身上甜暖的花香。男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在嘈杂的街巷,无人听到,似一滴水落定,又似老墙上的图钉砸散。

冯琬多番调查豆沙,却觉得这个姑娘十分可疑。从没有人知道她究竟从哪里来,只知道她年纪小小到了唐家。说是媳妇但似乎这孩子犹然是姑娘模样,说是女儿可是大家也分明见过唐家吹吹打打娶媳妇,小山去年还调侃豆沙,吆喝着让她生娃娃,今年却也没了。邻居们疑窦重重,说起豆沙来都是满腹的故事。

有人传说她满身是血倒在胡同里,被小山抱回了家,从此成了唐家人;有人说她追求小山颇有“时髦roantic”的现代风格,经常骑着一个小摩托载小山上班,一来二去小山再说不清了;有人还说豆沙两年前头还胖得似头毛没长齐的肥猪,突然就出落成如今这样的美人了,小山从前死活瞧不上,现在不还是乖乖听了他爹的话?当然也有人说,小孩儿是被那个像仇人一样的爹收拾怕了。哪里不对,上手就是一巴掌,孩子再委屈也不敢吭声呀。

冯琬觉得,在邻居的八卦生涯中,出尽风头的豆沙背后,一直随波逐流的唐小山反而愈显奇怪。

冯琬在怀疑他是不是傅梨湘的天平中摇摆不停,却不敢贸然去认。

世上之人可笑之处在于处处掩盖自己心思,还希图高明,可行动举止一出,心思也就露到太阳底下,与高明相对的就成了一望便知的拙劣。

周末快乐。

第10章 裸奔裸泳好少年

冯琬思来想去按捺不住,在纺织厂偶遇了“豆沙”,她掏出工作证和函件,装作来这里采集实验材料,对厂长指明让办公室那个白白的小姑娘帮忙。

冯琬曲意示好,不一会儿,就哄得豆沙“姐姐”长“姐姐”短,觉得这是哪里来的天仙,穿得洋气长得漂亮性格也好。 一来二去,工作之后,二人还约着一同逛街淘衣服,90年以后,商业街上运来的广州厂子里的衣服都很时尚,有些样式是从香港跟日本跟过来的,剪裁夸张,颜色出挑,上面印刷着英文,大家并看不太懂,但姑娘们都很喜欢,豆沙爱挑些短款的毛呢外套和高腰窄腿的裤子,冯琬素来在上海待惯了,挑三拣四,反而没那么满意。

她们晚上下了馆子,搓了顿,冯琬举手投足又很气派,上的都是些好菜色,如“生猛海鲜”一列的“时价”的“白灼对虾”,如姑娘们都爱吃的“蜜汁山药”,听说是从大城市引进来的。

豆沙看着价钱,吓了一跳,摸了摸钱包,也不知道够不够。

冯琬笑着说:“你且歇,姐姐请。”

豆沙点点头,劳神在在。

她吃得香甜,很沉得住气细细剥虾去线涮酱。直到冯琬放下筷子,擦擦嘴角,问了一句:“你听说过傅梨湘吗?”

“傅梨湘”被她用天津话儿说得九曲十八弯。

豆沙手一顿,听到这句,抬起头来。姑娘的眼睛像只刚出生的湿漉漉小兔子,干净柔软,嘴里却吐出不好听的一句话:“那个王八犊子啊,最好别让我逮住他!”

豆沙大佬带领的威英帮从八七年开始,被传说中的傅梨湘的第三指挥部折腾得好几回死里逃生,豆沙跟其他帮派火拼,还要防着第三指挥部神来一笔,背后夹击,最后被砍了一刀,差点死在哥哥家门前。

还好,哥哥又一次救了她。

“你知道傅梨湘?”冯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觉得自己兴许抓住了别人从未想到的那个线索。

豆沙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个人一直都在,知道很奇怪吗?”

至少被他折腾过的她的兄弟们在抱着头痛哭的时候,都恨透也怕透了那个神出鬼没怎么都甩不掉的人。

“你见过他吗?”冯琬挑起精致的描过的眉毛,这时流行把人的眉毛化得乌黑如碳,但眉尖若蹙,也是香港那边传来的。

“见倒是没见过,他从不肯露脸。”豆沙微微一笑。

冯琬看得真切,又问:“你和他怎么有的联系?”

豆沙欲言又止,转了转眼珠,才道:“我有一个表哥不学好,入了帮派,折在了第三指挥部手里,可把我姨妈哭坏了。逢年过节,见了我就要提傅梨湘,咬牙切齿说恨死他了,说我表哥如何是个好人,自个儿过生日都要给街上要饭的买碗面条的,碰上谁家死人都要哭一场,普天同庆与世同悲的性子,怎么就得罪了那个王八蛋,怎么就进去了,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你表哥叫什么呀?”

“我表哥啊,叫……洪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