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没有胃出血,就是急性胃扩张,要减压,嘿嘿,安生抱抱,肚肚痛。”

他分明难受的厉害却还是猫儿似的袒露出柔软的肚皮,额前的碎发服贴地贴着,遮住了前不久摔伤的疤痕,见她许久不说话他将冰凉的脸颊蹭至她的怀抱,自带着暖意的怀抱之中抬起头来,软声细语。

“安生?为什么不理我嘛!”

浅色的睫上沾染着湿意,那委屈的情绪顺着柔和的声线爬至安生的心里,她唯有轻轻拍着他的背以示回应,近来她觉得时光过得越发的快了,两人之间的相处时间不知不觉已不足三年,时钟滴答作响,带走的却是怀中人的生命。

“乐乐,你要乖!”她无意识的低喃像是面对自己的孩子,无奈的语气让他一身的毛发服贴下来,他蹭了蹭她的手臂低声轻喃。

“安生,他们说今天要是没好转要下胃管,唔……好难受的,你不要走好不好?”

安生点着头抱着他,担忧的看着他,她从不曾见过下胃管,也不能体会究竟有多么的难受,只是他这么好面子的人都表示抗拒的事可能真的难以想象的艰难。

病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淳乐看到医生走进来整个人缩进了安生的怀里,抗拒的扭动着:“我不要!”

安生拍抚着他的背和医生点头示意,小声地贴着他的耳朵说些软话:“乐乐,你最乖了对嘛?医生要给你检查呢,抬头好不好,乖哦。”

他的眼睛红红的,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儿,手指攥着安生的衣角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看笑了医生,这个男孩昨天一个人来,也不哭也不闹地和护士聊天,今天在女朋友怀里怎么换了一副样子。

听诊器贴在他的胃腹,医生的手指按压了几下让他倒吸了几口凉气,贴着安生的耳朵低声说着:“哼……医生虐待我,可疼了。”

接下来医生宣布的结果让本就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的淳乐瞬间面如金纸———“没什么好转,所以要下胃管减压,下胃管会引起不适,家属多陪陪他。”

他手指紧紧的攥着安生的衣角,哇地一声哭出来:“我不要!可难受了,呜呜……”

安生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贴着他的耳朵哄着:“乐乐你要乖,治好就能回家了对不对?我一直陪着你,今天也不回学校了好嘛?”

他破涕为笑,头点的像小鸡啄米,护士拿着工具进来的时候还小声嘀咕着:“你可要轻一点噢,不然我小女朋友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哼哼。”

安生顺了顺他的背,辅助护士帮他呈半卧位,抚摸着他的额安慰着:“乐乐乖,不要紧张,我一直陪着你的。”

护士一边涂抹石蜡油一边打趣他们:“你们感情真好呢,他呀,昨天一个人来的,跟今天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呢。”

涂抹石蜡油的胃管从淳乐一侧鼻腔进入,异物感使他不自主地咳嗽,眼角都滑出了生理泪水,护士嘱咐他深呼吸,待胃管到达会厌处时嘱咐他进行深呼吸。

淳乐显然不是第一次被下胃管,虽然一直咳嗽但是全程十分配合,也控制着自己尽量不扭动身体,等固定后装好负压装置再开口说话已经是气音,带着极尽的委屈。

“安生,要亲亲,可难受了。”

第十六章 温情留之与你

护士笑着推着手推车出去,将这空间留给这对情侣,这个病人虽然话多但是是目前为止遇到的最配合的一位,她在心中祝愿他早日康复。

淳乐无力地侧卧着,眼底尽是初生小鹿般的湿意,显得楚楚可怜,他伸手探着她的手虚握着,手心尽是些冷汗,虽是倦怠乏力却不舍得闭上双眼,依旧强撑着。

他总是这般好强的性子,她陪着便不舍睡去,指尖于她手背之上滑动,像是在抚着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他好累,身体日渐虚弱使他好像不余下什么气力说笑,却还是想牵扯唇角告诉心爱的她自己没事。

他的生命早已进入无情的极速倒计时,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将带去他的繁华,可他极力留下光彩,将光与热散发出去,虽依旧抓不住自掌心悄然流逝的光阴,也要留下这静谧而美好的瞬间。

安生的唇瓣在夏末秋初之际总是发干,他曾一脸嫌弃的买了一打的果味唇油,他一股脑儿地尽数塞入她的怀抱,说她的唇瓣尝起来有失柔软,可恰恰是这不经意的举动温暖了安生一直忐忑的心。

他的睫羽纤长,开开合合宛若华丽的凤尾蝶,虽因疾病带去了往日的绚丽色彩化作于风中旋转飞扬的枯叶却依旧遮不住他眸底的真诚。

当她的唇瓣恰如其分地于他额头贴合之际他扯动唇角露出微笑,他生命如此华美,虽不知晓将于何时散场却还是感触良多,至少他做到了一件事——在夏末初秋之际终于将自己化作一只飞舞的萤火虫钻入了安生心底的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