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荀澜皱着眉,心里十分不适。在后世,人贩子都是要枪毙的。更遑论这种虐待的行为,简直罪加一等。

但他一路从颍川来到洛阳,路上见过了剥树皮吃的老丈,也见过了带着孩子一路卖身到大城讨饭的年轻妇女,世道艰辛,如今社会运行的规则便是如此。他不会再像在临颍城救下寒玦一样莽撞无畏。毕竟汉朝奴隶的数量庞大,已经到了富农皆有奴隶的地步。举国上下都在享受奴隶经济的情况下,凭借一己之力,根本无力改变事实。

直到隋唐时期契约租佃的产生,奴隶才逐渐减少,变成传统的地主佃农模式的封建社会模式。社会形态的自然发展过渡,还得要大几百年的时间才行。荀澜沉思了片刻问:“可还有别的法子?比如雇佣镖师?”

看他们俩一脸茫然,荀澜便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他忘记了,镖局在这个商品经济不发达的年代还没有影子,直到明朝才会兴起。

“不用黥面。”他沉默了几息后说:“公明随我去市里看看。”

汉朝置奴婢之市,与牛马同栏。

虽然奴隶被看作是人,但在汉朝的地位低下。荀澜他们一路看过去,奴隶作为财产与牲畜田产等同。

等待被卖的奴隶基本上是麻木地站在那,举着个木牌,上面标注了价格,旁边是笑容满面数钱的牙侩,也就是专门做中介的人贩子。

倒也有例外,比如就有几个身高八/九尺的大汉挽起袖子,举起重物,显示自己的大力气。这是庶民自卖为奴,与牙侩卖的奴隶不同,他们本是清白人家,现在舍弃了自由,只求挣个好价钱留给父母妻儿。

徐晃对举磨盘的一个大汉明显起了兴趣,荀澜便朝他点点头:“你做主吧,钱不够的话用牛羊来换。”

徐晃一上前,几个牙侩立即热情地围了上去。

荀澜穿着一身褐衣,反而无人搭理。

过了半晌,徐晃满意地拿着契约过来让荀澜签字画押,身后跟着一串的人。

从此这些人便如同牛羊房屋等一样,是他的私产了。他的视线扫过一张张穷苦麻木的脸,觉得呼出的气息都沉重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牙侩过来纠缠一看就是大主顾的徐晃:“壮士,我还有一白皙小童,只要您多加五千钱,就白送您啦。”

话音刚落,就被另一个牙侩粗暴地挤开:“大郎别听他的,那小童都要死了,买我的漂亮女奴,只要一万五千钱,保证把您伺候地舒舒服服!”

荀澜看向牙侩身后,见一个头上插草的三四岁小孩蜷缩在干草堆里,白皙的脸上都是不正常的红晕,身体在料峭的春日中微微颤抖着。

“哪里来的小孩?”

他的视线在小孩编贝似的整齐洁白牙齿,毫无劳作痕迹的嫩脸蛋和莲藕般的手臂上逡巡了一遍,发现了端倪。不悦地上前质问:“莫不是你们拐了好人家的孩子?”

这孩子一看就是精细养大的,绝对不可能是奴隶的孩子。

牙侩心虚地刺了他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再胡说八道把你赶出去!”

“不得对道……”思及不能暴露道长身份,徐晃连忙改口:“不得无礼!”

牙侩看走了眼,却没有走开,反而上前百般纠缠起了荀澜。

徐晃不善争辩,拿牙侩没办法,只得不耐烦地把他拨到一边去。

荀澜冷笑一声,板着一张俊俏的小脸说:“略卖人口,按大汉律法当处以磔刑,你不怕吗?”

磔刑,也就是先砍头再分尸的极刑。汉朝允许买卖奴隶,但掳掠平民和士大夫买卖,可是杀头的大罪。

那牙侩却丝毫不见心虚,反而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是谁?还能管这档子事?”

说罢,竟贪婪地看着荀澜,上下打量货物的嚣张眼神让人特别不适。

荀澜对人的恶意有精准的直觉,怒极反笑:“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敢打我的主意?”

还不待他动手,徐晃已经一只手将牙侩提溜了起来,沙包大的拳头已经举在了面前。

随着徐晃手指的收紧,牙侩难捱地挣扎了起来。

牙侩的打手围了过来,已经有人在吆喝“有人在市中打斗,快请胥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