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前,夜晚——

英妈妈服-侍着谢瑶睡下后,来到了谢恭行所居的院子里。

这是谢恭行命人传来的吩咐。

英妈妈到的时候,谢恭行身边的两个“美妾”正一个用泥炉烹茶,另一个剥了葡萄喂谢恭行吃。

见了英妈妈,两个“美妾”一声不吭地退下,安静的室内顿时只剩英妈妈与谢恭行两人。

谢恭行把挂在泥炉边的东西扔到了英妈妈-的脚下。

“哐啷”一声,英妈妈看清那是一把火钳。

英妈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泥炉里跳跃的火光映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些骇人。

“狗朝着我叫是无妨。但这狗要是对着外人叫,被外人以为是我派去朝着人叫的可就不好了。”

望着那把火钳,英妈妈懂了谢恭行的意思。

借着拿过火钳的动作把双手缩回衣袖里头,英妈妈掩住了自己手上的颤抖,却掩不住自己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谢恭行听到了,听到她在人后骂他。

他当时不发作是不是因为宽容,仅仅是觉得他没有必要与一条狗一般见识。

而现在,小姐要入宫去了。

她若想继续跟着小姐,那就得毁了这张会乱说话的嘴。

她若怕了畏了……还是得闭上这张嘴。

炉上有茶,炉内有碳。碳和茶,她总归是要选一个的。

英妈妈膝行到泥炉面前,心一横,竟是没用火钳,只是徒手捧起那个滚烫的茶壶,接着张开了嘴!

……

谢瑶总算又见着英妈妈了。只是英妈妈看上去确实很忙,她远远地见了谢瑶就挥手示意谢瑶赶紧跟着宫里来的礼仪女官回去继续学习,自己则带着数量不少的仆妇丫鬟匆匆离去。

谢瑶有点儿伤心。不过她马上就连伤心的空闲都没有了。宫里来的礼仪女官虽然个个都对谢瑶和颜悦色,但在教习谢瑶宫中礼仪这件事上却是半分也不肯放松的。

换作别家小姐,怕是不出半日就要因为责打难受得哭出来。谢瑶倒好,手心挨了打不哭,膝盖磕得发青也不叫。就是手上磨出了血泡,她照样乖巧的朝着女官们甜甜地喊“姐姐”。这让女官们如何能再板着脸对她?

谢瑶学得还特别快。她总是能快人一步地总结出要点。

站姿坐姿这些东西,女官们对谢瑶讲上一遍,她就能全部记住。像手刻木简、竹简这样的事情,谢瑶也不嫌繁琐艰难,总是认真地尽全力去做。

这其中固然有谢府早早就为谢瑶请了礼仪先生,谢瑶底子好的缘故在其中。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谢瑶心性与普通孩童完全不同。

与谢瑶年纪相仿的垂髫小儿大多还在玩木马、透索,稍微读上半个时辰书就要坐不住。谢瑶却是学礼仪能学得忘了吃饭,三天就能刻完一卷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