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立皇后(君后取则,以御家邦)

立政殿的皇帝便没有这么清闲了。

陛下这是觉得南边用完了?

来济与韩瑗一般,也没有什么先帝旧臣的金钟罩护体。

啊,来相原来去了北边俄罗斯。

大朝会上,弘文馆学士李义府,参奏太尉长孙无忌私结贬官的来济、流放的柳奭,意图谋反!

所以,此时竟然如此孤注一掷,直接赌皇帝不只要打压太尉,而是起了杀心吗?

闻奏震惊回望李义府的人有许多,但姜沃敏锐察觉到,李义府格外看了她一眼,这一眼里还有不少嫉恨和复杂的不善之意。

就像他觉得江夏王李道宗被贬到安西都护府,能够盯着吐蕃,就很好一样。

皇帝话音方落,前面宰辅中有人出列反对。

她也无甚所谓。

皇帝已经不欲多说。

姜沃自己,下朝后的第一件事倒是去查舆图。

心里只剩下一个绝望的想法:她,她说的都是我的功劳啊!

当年他打薛延陀以及附属的铁勒等部,就曾率军打到过那里。

就在皇帝对着黑名单,犁地似的勤勤恳恳将记录在册的朝臣,挨个发落下去之时。

颇有些被当作罪魁的待遇。

永徽五年。

竟然直接状告太尉谋反。

皇帝拂袖而去,诸多想趁着来济打头阵,当庭站出来的附议的朝臣,统统傻眼:当着满朝文武‘秉公直谏’,跟私下鼓起勇气去立政殿请见,再与皇帝面对面,直接面谏皇帝,绝对是不同的!

李勣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有点遗憾道:“夷男好歹还能在沙场上与我一战,且输了还能跑掉,比一抓就抓住的强远了。”

“挺好。”李勣大将军‘挺好’的标准一向跟别人不一样。

姜沃对官职很了解,不必查就知来济被贬的‘兵曹参军务’是军队文职,为正八品——比褚相的九品县丞还是高那么一点点的。

李义府也算是有备而来了。

对李勣大将军来说,这几年他在京中虽位高权重,却很是约束,朝堂之上总要走一步看十步的时时谨慎,自不如战场上酣畅淋漓。

姜沃闻此事,都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李义府:这位是真想出头啊。

长孙无忌,反而是皇帝黑匣子里,唯一没有记录在册的人。

这些只敢、只想跟在人身后附议,见到来相被贬就畏惧不前,甚至不敢独自去立政殿谏帝,只想着拉帮结派再去的朝臣们——

于是皇帝当庭下旨。

来济出列跪谏:“陛下,立后需择礼教名家!妃嫔既为妾,又如何能为后。”

姜沃对着大幅舆图的北境,确定了燕然都护府的位置。

皇帝道:“武宸妃素有令德,朕欲立为后。”

用皇帝的话说:“舅舅的所作所为,皆在心中。”

“陛下!此事不可!”

姜沃:?

二月末。

皇帝直接贬来济至燕然都护府,任兵曹参军务。

于是持反对意见的朝臣们,只好重整思路,准备私下再彼此通通信,联众往皇帝跟前去群谏。

在听完‘皇统亡绝,社稷倾沦’后,皇帝冷然而笑——

姜沃看到来济,就想起曾经立宸妃时,来相说了一句:如此帝王称号,赐予嫔妃,实乃不通——难道嫔妃还能做皇帝不成?

原想着浑水摸鱼法不责众(反正已经责了首),结果皇帝直接来了这一手,可怎么好!

但皇帝金口玉言,有话就到立政殿回禀,这些奏疏通通不看不理会。

甭管朝堂上其余人是什么心思,李义府拿着笏板,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姜沃与李勣大将军偶遇,两人还有闲情逸致聊一聊‘北上俄罗斯’的来济,李勣还要怀念下沙场旧事。

姜沃后来回想永徽五年冬春交界这段时光。

每个人都站在各自的立场上来开口,从来是权柄之争而非口舌对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不妨碍她觉得这人眼神很烦。

来济也是一样的‘挺好’。

姜沃按序退朝时,依旧饱受不善目光的洗礼。

然后皇帝就搬出了自己的黑匣子,只等着上门来‘谏’的朝臣。

自从二月初大朝会上,太史令请立‘武宸妃’,皇帝本人也明确表态要立武宸妃后,接下来的时日,劝谏反对的奏疏便如雪花一般飞到立政殿。

相较而言,让褚遂良从越南,韩瑗从三亚跟长孙太尉一起谋反,就实在不可信。

“皇后需母仪天下,请陛下令择名门之女立之。”

“朕的宰辅、朝臣们真是各个忠公体国:知道朕的天下土地辽阔,却苦于广地劳民,总是缺少能臣治边,于是纷纷主动替朕守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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