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立太子(皇帝的心思)

尚处于只听说‘对方挺厉害’的和平安静期。

可总有一日……甚至这一日都不会太远,不断扩张的两个霸主,终究要会面以兵戈,要争夺中亚的控制权与影响力。

见崔朝整理细致的大食国资料,又想起他曾经也是这样整理吐蕃风物的——他心思缜密,又很擅长与外邦使臣来往沟通,总能从很多细节,看出外邦当地的人文风俗。

鸿胪寺许多外邦记文资料,都是他这些年渐渐完善起来的。

姜沃不由道:“你之前说更属意鸿胪寺,我也觉得,待国子监事完了,你还是呆在鸿胪寺更好。”

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

姜宅。

每次回到家中,姜沃就会先把公务抛下,专心致志去陪安安。

孩子心思其实是很敏感的。

大人有没有专心陪伴,孩子其实都能感觉到。

姜沃换过家常棉衣,走向内间。

内间地上铺着厚实的几层毛毡和皮毛毯,小公主正在自己满地走着,乳母则拿了颜色鲜亮的拨浪鼓,在前面两三步远的地方哄着她。

姜沃边带笑看着,边在屋外圆凳上坐下来,更换专门踩在毯子上的蒲鞋。

然而安安一眼看到了她,就迅速放弃了乳娘和拨浪鼓,对着她张开小手加快走子过来,口中清晰道:“姨母!抱抱。”

一岁半的孩子,慢慢走已经很稳了,但安安见了她心急,步子就乱了。

小孩子走的快,又张着手,一时失了平衡,正好到姜沃跟前的时候,没站稳,小小的身子往前一扑。

姜沃连忙伸手。

却未接及,眼睁睁看安安在跟前来了个匍匐式五体投地。

姜沃连忙蹲身去看。

好在见安安是双手先伏地,没有摔到也没有哭,只是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趴下了,乌溜溜的眼睛都瞪圆了。

姜沃这才放心,摆手让惶恐来抱公主的乳娘止步,只伸出手,柔和道:“安安,扶着姨母的手起来吧。”

稚子的小手暖呼呼落在掌心。

安安撑着姜沃的手起身。

永徽五年除夕。

岁大雪。

姜沃抱着手炉在窗前看飞扬雪花。

明日,就是新的一年了。

她嘱咐依旧要去宫门口接帝后的崔朝道:“来回路上一定要慢慢的,这雪一时是停不了了。”

元宵后的第一日大朝会。

因往往就是这些还未入朝的学子们,最爱议论朝事指点江山。偏生他们又都会舞文弄墨,很容易把一件朝事,闹得沸沸扬扬流言满天。

他作为庶长子,被柳奭等人选中起,就已经注定了今日。

最要命的是,皇帝完全不禁止东宫官员的流失。

李治倒是一脸理所应当:“你们也知,朕的几个同胞姊妹,婚事上总有些遗憾处。”尤其想起晋阳公主,这个最亲近的妹妹,至今以无心仪驸马为由,还未定亲事,他就焦虑。

此时也正很温和安静的陪妹妹玩。

各地学子都在京中,朝中还是以安稳为上。

“朕早就说过,你们如今有个孩子,难道还怕崔家挟制吗?为何还不要呢?”

虽说皇帝易换储位之心,已然是朝臣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正月十六日。

倒是姜沃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诶?许李你们二位,尤其是李义府,之所以这么急……

姜沃眼前甚至浮现了一幅画面:许敬宗李义府两位,可能此时正在家中奋笔疾书,连年夜饭也顾不上吃。

是宫里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过去的王皇后鸣珂是糊里糊涂,不知皇后位怎么坐怎么守。那么太子李忠则是,清醒也没用,只要扶持他的人倒台,他就毫无办法了。

顿了顿后,李治另外起了话:“说来,你们两个……”

兄妹俩在内间很快玩到了一起。

甚至还曾在某次常朝,似有若无般道:“太子不过髫丱之辰,柳奭、褚遂良便结赵国公,频烦进说,以长幼之序劝立东朝。如今看来……”[1]

然后话未尽,只长叹一声。

待二月春榜放出,贡举事毕,除了考中留京等待吏部进一步考核授官的学子,其余各州贡子都大约散去后,才着手处置国本事。

姜沃不由抬头:弘儿?太子妃?

太子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如此重重压力下,自然惧不内安。

姜沃道:“来年春日,应当就有朝臣上奏了。”

永徽六年三月。

姜沃忧伤坐下:唉,当一个皇帝非要说话,还能有什么法子?

果然,皇帝宛如‘催生办委员’上身。

“如今看,还是朕多虑了。”

姜沃:……

因而弘儿虽小,但举止上已经带了些皇子特有的端正,比起外头的孩子,少了些任性脾气和好奇心。

崔朝答应着出门。

“虽说彼时宫里不清净,但媚娘定下将安安交给你,朕起初总不免有些担心——你们两人又还没有孩子,照料起来岂不是生疏。”

姜沃闻此默然。

李弘在宫里长大,配好的四名乳母都是严格按宫里规矩来照料皇子,再不敢逾矩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