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魏浅予低头从自己兜里掏出块和梁堂语手中一模一样的。

梁堂语下午借给他包手,他用完后就大大方方留下了,也不说要还。

魏浅予在梁堂语盯着他手绢“无言”中擦干净手,笑意略有收敛。

“师兄受人打压,跟沈朱砂有关?”

他得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扣上了“打压梁家”的黑锅。

梁堂语拎过他手里手绢摁在嘴上,把人摁的回神后仰,魏浅予一双眼睛错愕盯着他。

梁堂语说:“小孩子,不该知道的别乱问。”

“吃完东西记得漱口再睡,不然要坏牙。”

魏浅予轻咳了下,低头接替他手擦嘴掩饰自己的不习惯无论是说话内容还是语气,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只单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了。

他心里动摇,说话就压线,持才傲物的臭毛病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用一种很显然地高高在上的视角说:“师兄是不是看不上现在的画坛。所有人都被利益驱使,就像疯狗看见了肉,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劲,趋利而往,唯利是图。”

梁堂语坚持不变革,不跟外界往来,也是一种“不屑与之为伍”的“清高”吧。

“并不是。”梁堂语听着这话蹙眉,盯着他轻狂眼睛,认认真真回:“我和他们,只是坚持不同,立场不同而已。”

“我佩服那些能在酒桌上侃侃而谈的人,跟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并不冲突。不是所有的选择都要从众,不是所有的人都得融入世俗。”

魏浅予怔了怔,所有人都以为梁堂语坐了这么多年冷板凳一定满腔愤懑与不甘。此刻有在大展上第一眼看到《胭脂海棠》时的那种感觉。

他笑道:“师兄说的真对。”

魏浅予从梁堂语房间出来,十分听话的漱了口才回去,吃饱了,躺在床上睁着眼盯天花板。窗外夜深了,露水下来,虫声渐消。

他爸从小就说他“天赋有甚,性格欠佳”,所有事都往心里收拾,憋着闷着,心思太重,不会释怀,不知道饶人。

现在魏浅予有心事,又睡不着。

梁堂语的赌誓在当年传得很大,他也因为狂妄自大被父亲打过一顿。

他是老来子,他爸六十二才有的他,打小被全家捧在手心。

那是从小到大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挨家法。

事后他爸特意托人跟梁堂语致歉,梁堂语回信也很随和,一来二去说了不少,这件事就算和解,慢慢的不了了之了。

魏浅予虽然挨打,但他明白道理,并未因这事记恨梁堂语,更没有在画坛内有过影响梁堂语前程的表示。

为什么梁初实要说梁家是因为“得罪他,得罪沈家”才“受各界打压”。

他半睁半翕的眯着眼睛,心中盘算又是谁在算计他,把家里那几个不对付挨个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不知怎么又想到了梁堂语身上他这个师兄,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

也就是这点“意思”,引着他千里迢迢来了。

不管五年前大展之上还是在林玄寿宴上,梁堂语每次背对着众人,都是腰背挺拔,走的十分沉稳。有种对于自己所作所为永远都不后悔的自信。

“六枯山水”在如今的画坛里已然“末路”。梁堂语在血气方刚的年纪,依旧十几年如一日的守着无人问津的传承,受人冷眼……单就这点,魏浅予承认,自己并不如他。

半梦半醒间,他恍惚有种想法,自己来这里,是因为羡慕。

他轻狂,没有人不敢得罪,却并不自在,疲惫得很。

第5章 尝一口,我喂你

魏浅予早晨是被麻雀声吵醒的,七八只聚在门口竹林开晨会,又因口角不平打起来,扑腾着竹叶潇潇下落。

摇曳的影子从窗户投进,魏浅予被晃开了眼,翻身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