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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剑澜道:“韦前辈,即便我愿意提青叔向你寻仇,他也不会高兴,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情,我会原原本本跟他说明白,只是从此以后,我也不能再帮你完成大业,希望你辅佐的那个人是个值得韦前辈花费这许多心思的人。”

韦素心黯然坐下,灯光忽明忽暗,此刻他仿佛老了许多,叹道:“少年人自然是好的,拿得起,放得下。我就不同,背负着数万死难志士的遗愿,不能说放就放。”

林剑澜听他说的苍凉,心中也是极为难过,他初见韦素心之时,便对他极有好感,听闻唐子慕说起当年之事,一边对自己的父亲不耻,另一边对“乱松”其人钦佩之至,见了几重身份的韦花王,虽然他行事老练狠辣,颇有些不择手段,然而对自己从来都是包容有加。想到此从怀中掏出那玉佩道:“韦前辈为何要苦苦寻找这块玉佩?”

韦素心复又站起身来,走到旁边桌旁,从一个小柜中拿出了一样东西,站到林剑澜对面伸出手去,林剑澜定睛一看,惊道:“这……”

韦素心道:“这便是玉佩的另一半了。”说罢递到林剑澜手上,林剑澜想不到他对自己这般放心,便将玉佩并在一起,对着烛光看去,见那半边玉佩上似乎也刻着文字,却并不是汉字,弯弯曲曲,形如蝌蚪,两块合在一起当真是严丝合缝,但也不过是一般的美玉,内中也没有夹层,上面的汉字诗歌则是情歌一首,实在看不出韦素心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弄到手。

林剑澜心中疑惑,又将那玉佩还给韦素心道:“这玉佩再普通不过,韦前辈为何这般执着?”

韦素心道:“我这半块,乃是我祖上流传,到我父亲这代,家道中落,为了供我读书求学,许多值钱的东西俱都典当一空,唯有这半面玉佩,据说是我母亲与父亲的定情之物,舍不得卖。说也奇怪,既然是定情之物,理应我爹娘各执半块,可那半块却不在我父母手中,我父亲临终时要我将这玉佩凑整齐,我做儿子的也只好应允,因此自他去世以后,我到处游访,后来在徐公军中才打听到可能这样物件在白云观中,便留了心。”

卷三 第41回 回身远望赴长安

韦素心叹了口气道:“如今你也看到了,十几年前,我有了些身份地位,本想请端木道长下山,商谈能否将这物件转让给我,黄金万两我都是愿意的,不想端木道长无论如何也不肯下山,后来成大夫为了向我邀功却生出了那么多波澜,当真是始料未及。”

林剑澜暗道:“按照韦前辈父亲的遗愿,全力寻找也并无不妥,只是他行事总要这般手段绝决。”却听韦素心道:“林公子那半块可能给我看看么?”

林剑澜想到刚才他将另外半片主动放在自己手中,并无不信任之意,若是自己推脱,反而不好,况且本来自己就是被成大夫挟持过来交这块玉佩的,只得双手奉上,道:“若是前辈想要,拿去就是。”

韦素心听他这般慷慨,脸上却并未见什么表情,只眯着眼对烛光看这玉佩上的字,喃喃道:“绿草萋萋,水漫汀洲;十载相伴,八月别离;杨花飞舞,胡不语;长守黄泉,心如石。”念罢抬起头来道:“这倒是很别致的情诗,只是不很对仗。林公子,我既看到了这玉佩,便已心满意足,这东西我不能收下,因成大夫,我对端木道长还颇有内疚之感,岂能留下他赠与你的信物?”

这回反而轮到林剑澜心中吃惊了,为了这小小的半块玉佩,韦素心使了这么多手段,费尽心思,即便会累及别人性命也在所不惜,此时却这般轻言放弃,实在让人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是好,也不知是否这样便可原谅他,然而究其本性,韦素心也并不在意别人是否认同自己,更遑论“原谅”二字。

韦素心见他神情错愕,淡然一笑道:“只是林公子还要将这玉佩借我一用,将上面这首诗拓下来做个纪念。”

林剑澜忙将玉佩又递了过去,苦笑道:“韦前辈做事晚辈真是摸不清头绪。”

韦素心将玉佩放在印泥之上,反复试了几次,方拾起一张纸片,看起来是最为清晰的一张,长嘘了一口气,将玉佩又归还了过来道:“这样便好,人这一生,为了某些承诺,总要作些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