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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二人已经坐在去往洛阳的马车之中,车内早已摆好了几样肉食小菜,还有一壶酒,唐子慕笑道:“本想让林公子尝尝御厨的本事,却只能以此简陋饭食招待,实在是不恭敬。”

林剑澜拿着酒壶,见虽然饭食粗糙,但杯盘俱是十分精致,贵气十足,便倒了一杯酒轻缀了一口,忽想起当日与袁行健结识,陪他拿着坛子痛饮的时候,自己还因不惯喝酒而颇为为难,而今却已习惯了这种苦涩辛辣的滋味。

唐子慕想不到他先自顾自倒了杯酒喝了起来,道:“林公子似乎有心事。”

林剑澜苦笑了一声道:“唐兄,我与你不同,你生来是帝室贵胄,要承担许多事情,自然把这诡谲风云看的十分寻常,我本来平凡,帝王将相,侠士美人,那只是存在于传奇中的事。”

唐子慕把玩着手中酒杯,他也辗转打听过林剑澜的出身,道:“我倒是只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风云际会,林公子难道不想借此机会做番大事?”

他并不知道林剑澜少年时接触林龙青,便已是林龙青萌生退志之时,平日所教并不是波澜壮阔的江湖豪情、丈夫伟业,反而以淡薄出世之言居多,加上王婆之前的嘱咐,读书但求明理通事,练武只愿强身健体,不求天下扬名,林剑澜又见到他们兄妹之间那一幕,自是对这些你争我斗的事情有些本能的排斥。

林剑澜暗道:“我若说只想找回外婆和母亲回老家度日,恐怕又要被他暗自嘲笑。”便只沉默不语。

不知不觉间天色转暗,外面沿途房屋中已经隐约有灯光闪烁,林剑澜将杯盘略微收拾了一下放在座位下的暗格之中,道:“我是赶路习惯了的,最开始从东北到江南时,一路的奔波,让我浑身骨头都疼。恐怕唐兄还未曾这般劳碌过吧?”

唐子慕道:“这么连夜赶路的时候极少。”

林剑澜笑了笑道:“唐兄莫要这样再直板板的坐着,还是歪身躺着好些,否则明日有你受的。”

唐子慕知道他所言不虚,不再说话,幸而马车豪华宽敞,蜷着腿倒也还不算难受,怔怔瞅了一会儿屋顶方迷迷糊糊的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又被一阵颠簸晃醒,支起身子一看,外面仍是深蓝的夜幕下繁星闪烁,显然才刚刚到了深夜,时间还早,便重又躺下,向林剑澜那边瞥了一眼,见他仍是像刚才那样端坐,只是改成了盘膝的姿势,月光映照下显得脸上一片清明。

唐子慕虽然从未亲自练过武功,但也与江湖中人有过许多接触,一般人大多要挑个安静无人的所在,像林剑澜这样不避讳的倒不多。心中又颇觉有趣,不知内息在体内循行是个怎样的光景,侧头看了一会儿,林剑澜方长嘘了一口气收势,面有喜色,睁开眼看见对面唐子慕两只眼睛铮明瓦亮的盯着自己瞧,显得十分好奇,不禁笑道:“唐兄若是想练,我可以教你。”

唐子慕连摇头道:“我可没功夫学,其实若要练到有所成就,既要练武人本身极具天份,付出的也不比十年寒窗的功夫少。”

林剑澜道:“唐兄果然是人中龙凤,做什么都要力求做到最好,练武不过为着强身健体而已,攀高永无止境。”

唐子慕道:“你却别说我,方才你面露喜色,恐怕也是为着堪破了一层关口,有了进境谁人不乐,强身健体只不过是最底层的要求罢了,你不找事,事却找你,到时候自然武功越高越好,此时林公子还能坦然说出只为强身健体的话么?”

林剑澜苦笑道:“你说的不差,总归是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不由己’三字,我现如今是体会的颇深了。也罢,我看来是吵醒你了,内功已经修行完了,还是趁着天没亮,再安歇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