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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增摇摇头道:“那信上只有四个字,‘遇’‘水’‘则’‘现’,位置十分散乱,颠倒排列,也不连续。我们自然便取了水来,轻轻将这信浸在水中,果然如信上所写,徐敬业军中部署顿时都浮现了出来,画的仔仔细细,最后还写明了破敌之策。”

林剑澜道:“这是送密信最常用不过的法子,只是竟然未被替他送信的人发现,那送信的人也太过信任他了。”

薛增“呵呵”笑道:“若是这样简单,我也不会费这么多口舌跟林公子提起,这封信,可十分不简单。”

卷三 第45回 无心反致两离乱

薛增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道:“我们看过之后,心里都有了底,便将这信铺在台案之上,帐内闷热,不一会儿这纸张便烤干了,我们正要收起,见上面的内容却已变了,事隔多年,我自然不能字字句句都背下来,但是大概的意思是在这边遇到了徐敬业的女儿,情投意合之下准备与她成就好事,听说姐夫在这边军中,烦劳回乡之后把这意思转告给原来的妻子,顺便也奉劝他找个借口离开军队,否则必定会被徐敬业的军队击溃、性命不保等等,看来这信的内容,竟和一封普通的休书差不太多。”

林剑澜道:“这倒奇怪了,那后来呢?”

薛增道:“更绝的是,当时李元帅不在帐中,我便拿了这封信去给他看,结果出了帐外半刻左右,上面的字却又都不见,仍是只留下‘遇水则现’四字。”

林剑澜道:“是了是了,想必这信纸上的字不能见风,或者不能见阳光,若是见了,半刻之后便会消失,总之大概便是这个特性。”说到此处,却一个激灵,道:“薛将军,那信封……可是二次粘贴的么?”

薛增惊奇的看了一眼林剑澜,点点头道:“林公子猜到了?不错,我事后特地看了一下信封,那信封虽然送来的时候是封口的,却仍能看出二次粘贴的痕迹。”

林剑澜此刻当真是哑口无言,不知应该佩服林霄羽还是应该对他更为愤恨讨厌,连一个女孩儿的心思都琢磨并算计,玩弄于股掌之间,在他心中,还有什么不可以利用么?不知他如何哄得徐敬业的女儿替他送这封信,那痴情女子读到情郎意欲与自己比翼齐飞,而宁愿抛弃旧妻的书信,自然应是心满意足,再无怀疑,却不料正是此举将父兄送上了兵败如山倒的绝境。

林霄羽早已了然,即便是对最心仪之人,碍于当时的情势,也不得不妨备几分,徐小姐拆开这信,恰恰合了他的心意。

人心就这么一点缝隙,他赌了,他赢了。

林剑澜脸上表情不禁显露出愤懑之色,薛增见他脸色有异,似乎颇为不喜。“风竹”当日报信授策,事后功成身退,无缘得见,在他与众高层将帅心中是如同神仙一样的人物,临淄王之前便与他提起过“风竹”之子,他此次见到林剑澜,自然是十分兴奋以至于提起往事滔滔不绝,现在看林剑澜似乎并不引以为傲,不禁收了口,道:“临淄王只嘱咐我尽量款待照顾,但不知林公子此行有何贵干?若是来江南游玩,恕我直言,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候。”

林剑澜暗道:“若是此时便透露此行目的,一来流传出去容易动摇军心,二来若不成功,被人耻笑无能事小,反而白白让薛将军空盼望一场。”忖毕一笑道:“多谢薛将军跟我说了这么多我父亲之事,只是我自生下来就没见过他,所以并没有多深的感情,请别见怪。我还懂些防身的功夫,军中事务繁忙,薛将军不必为我操心,我自己到处走走就好。”

薛增捋须道:“原来林公子未见过令尊,这倒难怪了,林公子既是临淄王的贵宾,若有需求,尽管直言,你身负武功自然是好,然而单打独逗并非千军对阵可比,林公子最好不要去阵前冒险。”

林剑澜点了点头,告辞出了军营,奔行了一个多时辰,方隐隐约约见到杭州城的影子,早先便已听闻义军已经攻占了杭州城,然而走近了些看,却见除了城楼上的旗帜变换,守军换成议军打扮,并无什么战乱的破败气象,门口来来往往秩序井然,一问之下方知袁行健并未将大军驻扎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