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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究是这天地之间的异乡人。

曜初从未见过姨母落泪,遑论泪落如雨。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惊怔住了,半晌才有点手忙脚乱地解下自己的帕子,抬手想去替姨母擦拭眼泪。

姜沃是倏尔动绪落泪,很快止住。

她接过曜初手里帕子时,

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声音柔和的宛如天边一朵蓬松的云:“安安问出这句话,姨母忽然就觉得,不那么孤独了。”

她望着眼前的大唐公主:“曜初,长大了。”

若还是过去的孩子,姜沃是不会在她面前落泪的。

曜初闻言认真点头:“姨母,我长大了。若姨母再有烦难事,要告诉我。”

姜沃含笑:“好。”

姜沃是从曜初处听闻媚娘与太子的对话。

李勣大将军则是时隔几日后,从太子口中听到的——太子并未把这当成一件正经事来请教,还是说起【双束碑】时,太子才随口提及。

李勣闻言,不由注目太子。

他很想从太子身上,找到先帝的影子,亦或是找到当今的影子。

李勣已然教导太子一年,以他为官数十载的阅历,自然看得出:太子自有其长处,那便是仁孝端和、克己复礼。

如果他是一个世家出身的臣子,有这样的君王,他一定会松口气,就像……曾经晋王被先帝立为太子后,许多朝臣们都欢喜鼓舞。

毕竟当年晋王脾性出了名的柔和仁善,他们都以为晋王登基后,绝不会干出先帝那样强行重修《氏族志》,以武力镇压,屡屡打世家脸的行为。

当今登基后,倒是真没重修《氏族志》,直接改《姓氏录》了,削起世家来,照样是刀刀见血。

李勣至今想起《姓氏录》还不禁一笑,原来陛下爱改名的性子,从那时就有了苗头。

在李勣眼里,当今是个外柔内刚,不,是内‘独断明厉’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