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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尘土的干燥气息。

比起前些日子春末的阳光明媚、雨水清澈,入夏的这两天,实在有些浑浊。

裴决在外面点了根烟,打开车门坐进车里。

他很少抽烟,只是在情绪控制不住,或者急需镇静的时候,才会使用这种手段。烟草的气息比空气还要浑浊,它们侵入肺腔,张牙舞爪,让他短暂地抛去思绪。

秦苒走得实在突然。

裴新泊给他发来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公教三楼上理论课。看到信息他整个人恍惚了好几分钟。下秒就订了最早一班飞机回宁江。只是那天天气不好,飞机延误,不然,裴决想,他是会和钟影一起到家的。如果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让钟影独自一人面对那些。

而他自己,也不会被一个咒语困住多年。

至今他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钟振这样的父亲。

老天爷为什么不下个雷劈死他。

灵堂过于仓促。

他的母亲哭到崩溃,瘫软得根本起不来。他的父亲沉默得好像一尊雕塑,陪伴在母亲身边。陆陆续续有接到消息的熟人赶来,匆忙又惊愕。他们站着、坐着,悄声言语,说着过往的旧事,叹息着眼前的悲剧。

只是他找不到钟影。

他担心得要命,手机上的信息还停留在前两天。两人闲聊,说起临近的暑假,钟影和他说,和闻昭约好了一起出去玩。去海边。他看着信息冷笑,但还是和颜悦色、佯作训诫道:“少点恋爱脑。”钟影回了个溜走的表情。

问了许多人,才知道钟影去找她爸了。

钟振在医院取死亡证明。

他至今记得那天傍晚阴沉的天气。山雨欲来,病房里脚步走走停停,空旷的走廊外,钟影蹲在墙角,像头濒死的小兽,浑身发抖,神情漠然又恍惚地听着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裴决记得说话最多的是钟影的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