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伤情箭 柳残阳 1745 字 2022-09-21

范苦竹警惕的望向铁门,当他觉得安全没有顾虑以后,才迅速又谨慎的把手上那只羊皮纸卷舒展开来,在斑斑的油渍沾染下,仍能清楚看见羊皮纸上以朱笔绘描出的一幅简图,简图的格式内容显然就是他住的这间牢房,其中且标明了方位、尺寸,另外还画着一道鲜明的赤红箭头,箭头所指,乃是正对牢房右侧壁脚的第三块基石!

心腔急速跳动着,范苦竹本能的将视线投注向那块箭头标示的墙脚基石,那只是一块两尺见方的灰白石头,潮湿、暗涩,却质地仍然坚硬的灰白石头,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与其他石头的不同之处。

当然会有所不同,范苦竹知道这张简图是他师弟童立所绘,童立在劝他自行投案之前曾拍着胸膛保证,如果万一官家审讯不公,或硬要屈打成招,横心栽赃,则必有办法救他出去,眼下这张简图经由牢头老袁的手脚出现,必然是童立在实践他的诺言了!

范苦竹轻轻将手中的羊皮纸卷撕碎,他撕得很细很细,也很慢很慢,他心中并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相反的,他觉得胸膈窒闷,有一股怨气在翻腾,他感到无比的屈辱,至极的愤憾,因为等到童立设法救援他的时候,则官家对他的案子一定已做了欠当的结论,他恨的是,他根本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他甚至连那苦主伍员外居住何处都不知道!

是了,难怪三堂审过之后迄今毫无下文,难怪牢头老袁故意装聋作哑不肯告诉他实在的情形,看样子,这场官司可是坏事了!

范苦竹深深吸了口气,吸入的却是一股萧杀的秋意——他蓦然打了个寒噤,秋天不是处决人犯的季节么?那件案子假设坐实了他,死罪便不可免,很可能,天啊,很可能就是这几日的事,而官府却瞒着他,打算一直瞒着他到行刑的辰光!

两排牙齿挫得格格响动,范苦竹全身发抖,双目透赤,他面容扭曲着仰视霉痕污沾的屋顶,王法何存、天理何在?居然就把一个无辜的人,一个清白的人,这般蒙头盖脸的活活坑死?不,不甘心,他不能死,更不能接受这种冤屈!

应该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朝廷的律例难以还他清白,他要用自己的方法去洗雪,官府的任事不足昭公允,他要自己去讨回公道,他不能赔上命又赔上名誉受损去遗臭万年!

又怔怔的望着墙脚下那第三块基石,那只是一块冷冷木木的石头,范苦竹内心的渴望却越来越热切,他明白,他的生命,未来,名誉,便全部维系在这块冷冷木木的石头上!

夜深沉。

梆子的回响清脆中泛着意韵的凄凉,二更了。

范苦竹蜷曲在麦稽铺成的垫具上,等待最近的一班巡夜牢卒走过去。

顺着那墙脚第三块基石的边沿以手指探挖灰泥,竟不知何时变成了粘土,外色相似,其强固却有天壤之差,他甚至不须另觅工具,仅以双手十指之功,便能将石块四周的粘合物纷纷剥脱!

很快的,范苦竹已运力把这块基石搬移于侧,基石之后,显露出一个深黑的洞穴,其走势好像向下延伸,还有阵阵寒瑟的冷风从穴眼中溢拂。风固然冷削刺骨,但却另带着一股清新的气息——仿佛表征着自由,吟唱着海阔天空!

事情真是太容易了,范苦竹不由暗里赞许师弟童立的设计周密,行事完善,到如今,他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从另一个“单囚室”换来这一间“单囚室”,室固皆为单囚,奥妙却大有不同,童立确实有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