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U83(三更)

但又何尝不是舒悦窈的青春呢?

高潮迭起,连续不断。

当主持人说道,“下一个节目是由舒悦窈跟江烬带来的四首联弹自谱曲目《造梦》”时。

全场沸腾起来,尖叫声响彻云霄。

江烬今天一袭白西装,红白相衬,挽手一步步从贵宾席踏上舞台。

“红白玫瑰啊。”徐扣弦歪头跟宋知非耳语。

宋知非答,“他们好般配呢,我嗑的cphe了!”

漂亮的手指覆上琴键,舒悦窈跟江烬相视一笑,扬手落在琴面上,指尖流淌出跳跃的音符。

前奏悠扬婉转像是山间的潺潺溪水,高|潮时激荡澎湃,犹如暴雨山洪呼啸冲撞在石间,尾音又归于平静,让人如置身于雨后的青山小石板路上,两侧郁郁葱葱,内心无比安定。

曲终时还有很多人没能回过神来,怔楞着望着正中间的舞台。

西面看台下,闻落行薄唇紧抿,漆黑的眼底有暗流涌动,他在很多很多年前听过这首曲子,也听过它的最终版,有些真相他无法启口,有的曲子听到前奏就想要落泪。

到最末时全场都高喊着“安可”,盛情难却,舒悦窈上台跟乔卿久合唱了两首,到最后她招着手笑说,“不行了啊,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总共就唱这两首不跑调,再多不合适了。”

她的作品演唱会在红馆连续两晚,场场爆满,转播的美物直播观看人数场场逾千万。

宾主尽欢,十分完满。

崩着一口气撑到结束,舒悦窈直接瘫痪在后台,江烬捏着瓶冰牛奶,长吸管喂给她。

徐扣弦跟宋知非人手一袋外卖推门入内,徐扣弦看她的模样,心疼道,“辛苦了,你是吃港式茶点还是麦当劳?”

“拿个辣翅给我。”舒悦窈有气无力回,“我需要高热量补充一下能量。”

江烬找了个盒子给她当托盘,让舒悦窈坐起来能舒服的吃。

“说起来,我一直担心你再弹琴有心理障碍,怕触你眉头,所以一直没有提。”徐扣弦靠在化妆台边,随口聊起天,“这两天看你跟江烬四手联弹,才发现是我多虑了,真好啊。”

舒悦窈掀眼皮,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才问,“我能有什么心理障碍,再说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提的,你要跟我做塑料姐妹花吗?”

江烬伸手,把她粘在脸颊的食物碎渣拭掉。

徐扣弦皱了下眉,“你以前的钢琴老师哈里森,本名魏满,在去年年中被执行死刑了,你知道吗?”

“阿?”舒悦窈诧异道,“他怎么才死啊?我记得他爆出杀人埋尸都是九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报纸上不是报道了,死刑缓刑两年执行吗?”

后台化妆间的灯光极为明亮,照得犹如白昼。

“你说的报道是07年年底的,当时警方在哈里森乡下的屋子里挖出了头颅,经过颅骨还原面目,发现是失踪两年零七个月的陈某,男性。据哈里森自述,陈某跟自己的妻子有不正当关系,自己进家门撞破后激情杀人并分尸,事后将尸体碎尸,分别处理掉了。”徐扣弦冷静的陈述着当年的报道内容,“不过因为哈里森的妻子在案发前一年因病去世,所以他的证词是否有切实依据有待考证。但证词真实与否都不影响哈里森故意杀人后分尸埋尸,哪怕他就是自首的,也属于情节特别恶劣,所以法院判了死刑缓刑两年执行,但是。”

徐扣弦顿下来,望着舒悦窈手里剩下的大半块汉堡,小心问,“你还吃吗?先吃饱,我怕我说完,你吃不下了。”

“你说呗,他还能有多大的事啊?”舒悦窈不以为然,“还能比我14岁时候发现教了我八年的钢琴老师是个杀人犯更大了吗?”

江烬跟徐扣弦对望,口型说,“你让她先吃完。”

他站在舒悦窈左侧,提前感觉到某些风雨欲来的不对劲。

徐扣弦坚持等到了舒悦窈放下东西去找湿巾擦手,才开嗓继续讲下去,“哈里森、即魏满的事情已经成为法学案例了,事情发生得早,没上热搜,也没有那么多无良媒体公开。这案例的名字叫做:被告人在执行死刑前交代司法机关尚未掌握的犯罪事实的应如何处理。”[1]

“……”舒悦窈正襟危坐,对面的镜子里映出她凝重的脸,“所以,哈里森还交代了什么?”

徐扣弦低头,滑动了两下手机,重新确认过判决后,简明扼要的复述道,“哈里森本名魏满,中国籍,西城中院向被告人哈里森宣判后,如期对哈里森执行注射死刑,在行刑前对哈里森验明正身时,他检举揭发了自己于四年前,即2003年,曾经伙同他人轮|奸杀害一个流□□性,抛尸于某地枯井中的犯罪事实。”

“西城中院当即打报告给帝都高院,高院答复停止执行,并由院长签发了停止执行死刑的命令。经过公安机关侦查,哈里森供述其本人呢伙同他人轮|奸杀人抛尸的犯罪事实属实……案卷转交检察院审查,并决定对哈里森另案处理。”

化妆间里寂静无声,只有徐扣弦的清冷的声音响着,“这是哈里森第一次检举案件,送入侦查环节,花了两年的时间调查清楚。法院再次下达判决,具体我不说了,反正就是从重处罚,死刑立即执行,事情到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

每个转折都惊心动魄,意味着多一桩案子,多一个受害者。

徐扣弦看了一眼舒悦窈,温柔问,“你还好吗?还要再听下去吗?”

“你继续说。”舒悦窈下意识的去抓江烬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整个人都僵住了。

就在这个瞬息之间,尘封的往事翻上心头。

从前闻越蕴跟她的关系很好,总是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的叫着,因为自己的原因,闻越蕴也学了钢琴,跟她同一个钢琴老师,姐妹俩都师从哈里森。

小姨陆知原本就是钢琴演奏家,身体不太好,所以并不工作,日常是陪着舒悦窈。

她对舒悦窈关注有加,每次舒悦窈上课,陆知总是在一侧陪着,会记录下她今天那里弹得那里有问题,需要在后续纠正,也会嘉奖表扬她。

印象里除开上学跟去闻落行家玩的时候,陆知总是寸步不离的陪着自己,所以舒悦窈在哈里森被抓捕上报纸之前,对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师都印象极佳。

每一次、每一次她上钢琴课的时候,陆知都是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甚至在舒悦窈的成长过程里,除开闻落行外,陆知从未让她跟任何一个异性独处过半分钟。

小姨陆知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她百般努力尝试了数年才怀孕,因伤流产后,对自己姐姐过继来的舒悦窈更是上心,舒悦窈稍有磕碰,陆知就会红了眼睛。

因为总是如此,舒悦窈习以为常后才会忽略掉,不是每个人练琴时候,家长都寸步不离的陪着的。

她从记忆里抽丝剥茧的回忆起闻越蕴小心翼翼的神情。

比自己矮上一头半的小女孩拉着自己的裙角昂头问,“姐姐,你觉得我们的钢琴老师怎么样?”

现在回忆起来,闻越蕴的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只是那时同是个孩子的舒悦窈没能窥得。

徐扣弦说了下去,“这次哈里森再次交代了另一件事,他在1995年买通过某县级孤儿院,对幼女实施过性|侵,并且牵扯出该孤儿院的多起旧案……法院审理认定,判决宣告以后,刑罚执行完毕以前,有漏罪未追究,哈里森系累犯,应从重处罚……决定立即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舒悦窈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猛然炸开,像是烟花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徐二的话再碾碎的心,她当时是怎么回答闻越蕴的?

“我们钢琴老师是个很好的人啊,你不觉得吗?”

——闻越蕴攥紧她的裙角,又松了开,反问道,“真的吗?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嗯,当然了啊,蕴蕴为什么会这样问呀?你难道不喜欢老师吗?”

——闻越蕴漂亮素净的小脸上闪过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轻的回道,“没事,我就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试问一个在95年、03年、06年都做过案,恶贯满盈的杀人强|奸犯怎么可能就此停手?

哪怕不敢对豪门世家的女孩子做出极端恶劣的事情,又能否真的保证没有对闻越蕴动过什么歪心思?

舒悦窈在顷刻之间想起来很多事情,闻越蕴明明那么乖巧,品学兼优,但是曾经几次问过自己,真的还要继续学钢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