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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海平看着这样的姜素莹,突然觉得先前在车里憋着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原本从碧海山庄回来的路上,他是带着未消的怒意的。

这怒意来的无边无垠,既是对着混沌的世道、又是对着肮脏的叛徒,再往深里说,或许还有一点对自己的怒其不争。

情绪越积越多,无法排解。唯有急慌慌往家里走,早点见到姜素莹才行。似乎她就是他的解药,是世间最后一点清明了。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廖海平此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眼前崭新的姜素莹——她变化的如此之快,几乎叫他陌生。

不过数日未见,姜素莹已然是一副姨娘做派。要是再过些日子,怕不是会躺在榻上抽起大|烟l、捧起戏子了。

笼子当然能困住鸟。钢筋铁骨的构造,叫人飞不出也逃不脱。

只是如此一来,鸟便失去了精神,唱出的都是媚俗曲调,再也不是山林里自由的吟唱了。

显然姜素莹还活着,因为她会呼吸,也会说话。

但她又在真切的死去了。

不是夸张的形容,是她身上的那点鲜活,真的已经凋亡了。

廖海平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从长久的麻木中醒来,莫名感受到了痛苦。这痛苦像一把极钝的刀子,捅进五脏六腑,狠狠转了一圈,缠住了肠子。人一时半会死不了,却也得不到解脱。

外面的秩序已然做不得数——旧的礼乐早已崩坏,到处都是叛徒,那再不是他的世界了。

可若是想往新的世界里走,姜素莹却拖不动他。她只能和他一起沉沦,甚至连她原本身上那活着的力量,也要被他消耗殆尽了。

处处抓不住,处处危机四伏,处处唱起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