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他那时候对温泅雪并不好,他冷落他,控制他。

甚至不敢爱他。

现在也是。

温泅雪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那个叫末月的人。

“在昨夜想起的记忆片段里,关于行渊的画面很少,但是,行渊对我比记忆里那个人好很多很多,什么也不记得的时候,他就待我很好,比那个人好。人喜欢待自己更好的那个人,是天经地义的吧?末月说呢?”

末月面无表情,苍白空洞……平静地:“您说得是。”

温泅雪回眸,看着重新低下头的末月:“也许想起更多记忆了,我的结论会相反。因为我也无法理解,最先想起的难道不该是印象最深刻最美好的记忆吗?为什么我爱的人,别人说的最爱我的,愿意为我而死的人,竟然连玄桅待我的程度都比不上?玄桅会送我礼物,鲜花、吃的、玩的东西,让我开心。但记忆里那个人没有过,都是我送给他,但他也不见得喜欢。还是我误解了什么,断章取义?”

天衡失魂落魄,像是一个骤然被审判的罪人。

第一反应是辩驳,他怎么可能比不上玄桅,比不上行渊?

但却在开口的一瞬,哑口无言。

许久。

“唾手可得、随处可见的东西,人可以送给任何人,那些并不珍贵。那样的爱是肤浅的普通之爱。”

温泅雪:“不珍贵,但是收到的话会开心快乐,他为什么连这点肤浅的普通之爱也不给我?”

天衡:“……”

温泅雪:“他不希望我开心吗?连普通人之间都比不上,他真的爱我吗?”

“他当然爱你!”天衡仰头看着他,坚定肯定,“有些爱是痛苦的,禁忌有罪的。是荆棘里火里开出的花,光是盛开就鲜血淋漓,付出的不是鲜花礼物,是血和命,是看不到的。有些花四季常开,有些花千年一落。那是不一样的爱,被诅咒的爱。”

温泅雪静静望着他,片刻:“单方面的伤害,也算爱吗?”

天衡也看着他,平静不动:“不是单方面的,你受的所有伤害,都会加倍成为他的痛苦。你痛,他比你更痛。”

温泅雪神情纯真懵懂:“我不懂,能交换吗?换他所受的苦成为我的痛苦,让我感受一下。”

天衡:“……”

温泅雪:“不能吗?”

天衡:“抱歉。”

温泅雪看着他很浅地笑了,温和宁静:“又不是你做了这些事,为什么道歉?即便是属下,也没有为主人承担罪责的道理。该是谁就是谁的。对了,行渊呢?”

天衡回神,机械地回答:“玄桅来了,带着祭祀团的长老们。现在行渊因为触犯了戒律,正在斋戒关禁闭。您作为受害者,不会被打扰。”

温泅雪顿了顿。

他的脸上没有了任何感情,无动于衷,问:“这样他们就两败俱伤、反目成仇了吗?接下来做什么?”

天衡许久说不出话,半响,温泅雪问第二次的时候。

他说:“还差一步。”

温泅雪望着他,下颌微抬,平和地说:“是什么?”

沙哑的声音:“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温泅雪笑了,不甚在意,他转过身去看镜子里的自己:“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天衡本人,能想起更多、全部?”

幽冥之水很难恢复记忆。

天衡使用药物和术法,只能让他记起一部分,不能记起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