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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距离北方边境重镇柔玄仅有三百里,先前北方各郡调发的鲜卑精骑俱都驻扎此城之中,加上皇帝带来的人马,共有二十万之数。许多将官尚且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南征的皇帝会突然造访北境。

“南征必先安定北方。过去柔然屡屡寇我北境,又岂会是真的想议和。兹事体大,若有人敢私通柔然泄露我军行踪,斩立决!”

是夜,夜月温柔地在千营万阙间流泻。苏衡走近中军帐里的时候,年轻的天子已洗漱完毕,只着了件玉色罗衫,外披织着暗金龙纹的大袍,墨色长发披散,就着烛火看一封并州方向寄来的密报。

荧荧青灯照在他宛如冰瓷的脸上,愈发显得那张脸端严清俊,状若神祇。

那信笺中报的正是燕淮已被太原王软禁起来之事,嬴昭览罢,眉宇间奔波了一日的疲惫始才散去,薄唇微扬。

他是答应了她不在干预她和燕淮的婚事。

可事情是在他允诺之前,此后如何发展,他并未再插手,至多只是在大军途径并州之时敲打了太原王几句。太原王怎么做,全在他自己,自然算不得违诺。

这时守在外头的兵士通传苏衡到了,他把密信就着烛灯烧了,摩挲着那个在怀中揣了一日犹带着他体温的平安符,神色不动:“让他进来。”

苏衡甫一进帐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灰烬余味,年轻的天子身披大袍,倚在搭了柔软白虎皮的胡床上,手执一卷竹简,似在揽卷夜读。

烛光照着他俊挺的鼻峰及纤浓的长睫,灯火之下,沉静得如同一尊雕像。

他不敢抬头:“微臣拜见陛下。”

“起来吧。”嬴昭淡淡开口,眼角余光睨见他腰间的那个绣纹繁复的彩缕兽爪鞶囊。这鞶囊他早先便注意到了,用料上乘,绣面光滑,构图饱满却繁而不乱,其上兽爪更是绣得栩栩如生,宫中最上乘的织女也绣不出这样精美的花纹。

自然,比之念念给他做的那个,还是略显逊色。

他微感兴趣,唤苏衡:“过来坐。”

苏衡呼吸微屏,恭敬地躬着身子上前,他自然不敢真的坐下——不知为何,人言天子温和,然这一月相伴以来,他却只觉这位久在太后辖制之下的天子实则极有主见,威严加身,不能直面。

嬴昭随意同他寒暄了几句,又问了些军务的处理情况,见他俱都对答如流,心头顿生好感。他原就对这位表兄印象不错,黑眸微微一眯,唇角点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揶揄:“先前请栖迟做个小小的参军倒是屈才了。卿且放心,你腰间鞶囊将来所盛必是金印,所绣必是金缕麒麟,彩缕兽爪之纹,倒不符合彼时的品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