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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事,她从小惧怕打雷,雷雨夜里须得有人陪着。还望陛下多体贴则个。”

萧父清亮的双目里隐隐有浑浊的热泪。念阮是九月里生日,出生时正逢雷雨大作,窗外电闪雷鸣,把个婴孩吓得哇哇大哭,她的生母阮氏却难产死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一逢雷雨夜她便害怕,夜里安寝总要人陪。

他和长子两个男子总不好夜里也陪着她,也是因此才肯允了兰陵进府,再后来,她大了,再不能和继母睡一床,就是服侍她的婢子折枝了。

是这样……

嬴昭微微蹙眉。

小娘子娇柔又可怜,被自己强取豪夺地娶进宫来,孤苦无依,想必心内十分难受,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自己。

且再多些耐心吧。

是日帝后宿在长乐王府中,过了晌午,天气突然沉闷起来,阴沉而郁热,然酝酿了半日却始终未见点滴雨水,直至亥初,外头狂风大作,才似是要落雨了。

在鹿鸣馆里陪萧父用过晚膳后,兰陵公主为天子安排了宽敞的客房下榻,但天子只言如寻常人家归宁即可,回了念阮未出嫁时所居的清渺阁。

寝房内,念阮已沐浴过,换上了轻薄的绣玉兰花绡纱寝衣,在熏炉前坐着由两个婢子一缕一缕地绞发。见他进来,忙起身要拜:“妾参见陛下。”

屋中置了冰釜,里面盛着特从凌阴里取来的剔透晶莹的冰,然又燃着熏炉,念阮鼻尖沁了微微的汗,像是点滴晨露打在柔软的玉兰花瓣上。

小娘子窈窕的身形透过寝衣显出玲珑的秀峰沟壑来,他眼底欲念如墨云翻涌,屈指在她玉管似的瑶鼻上轻刮了一刮,嗓音因饮过酒有些低哑:“朕今夜宿在这里。”

当着折枝和采芽两个婢子的面儿被如此调笑,念阮颊上如有红雾散开,有些赧然地低了眉去:“陛下请便。”

今日已是大婚第三日,她料想今晚是躲不过了,好容易平息下去的心跳又疾乱起来。便暗暗掐着自己掌心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心道,又不是没做过那事,闭上眼捱过去便是了。

一时宫婢散去,嬴昭沐浴过后回到寝房里来,她的寝房并不算小,然与富丽堂皇、以椒涂壁的显阳殿相比,便显得逼仄了。

屋中陈设布置更是一切如旧,案头、架上堆了满满的经籍书卷和些彩陶泥俑,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譬如半个柳哨,一把小弹弓,元日的假面春日的纸鸢……不必想也知是谁昔年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