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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紧急,朱缨也来不及抄录一封呈给念阮过目。原本,没有这封信她也会替萧令姒写的,萧令姒却自己呈了一封上来,其聪慧机敏,倒令朱缨有些刮目相看。

念阮担心的就是这个。令姒虽是庶女,却是她叔父最宠爱的小妾所出,父女俩是有感情的。此次嵩山之行,嬴昭带上令姒来,本就有几分借此挟制她叔父之意。如今,令姒肯主动写信劝降叔父,倒令她们的胜算增加许多。

她披衣起身,赤脚踩在厚厚的苏绣芙蓉绒毯上,行去了窗边。窗外夜色沉沉,檐下铃铎在夜风中发出叮当叮当的轻响,什么也看不见。

她眸中也似有烟岚腾起,渐渐化作层水雾。但愿,他能一举成功便好。

军队在夜色间衔枚疾走。

嬴昭收拢队伍,抵达外城门宣阳门下犹是丑时。旷野里鹓鶵凄厉的叫声在夜风中轻啸,虫鸣相和,树木摇摆,寒风卷着砂砾一层一层刮到脸上来,宛如刀割。

“什么人?”

行至城下,犹隔着一条绕城的洛水,守城卒警惕的声便响了起来,城墙上齐刷刷架起了数十张弓弩,皆对着行在最前方、马背上脊背笔直的嬴昭。

“是朕。”

嬴昭高据于马背上,冷冷抬眸睇了城墙上的守将一眼,月色下,他白袍泠泠泛着冷寒月光,映照到侧脸之上,俊美若神祇。

戍守城门的小将在城楼上张望一瞬,唬得魂驰魄散,慌张带着人连滚带爬地奔下城楼来,狼狈跪倒,隔河大喊:“末将接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他壮着胆子望了天子身后绵延不尽的长龙一眼,脊背不禁发寒,冷汗如滚。天子从何调来这么多的兵?事出反常,须得立即禀报太后才是!

策马行在皇帝身边的苏衡看出他企图,厉声喝道:“天子在此,尔等为何还不放浮桥、下城门?难道是想造反吗?”

“卑职岂敢。”

那人哆哆嗦嗦地道。扬声往城楼上喊了一声,浮桥落下,城门洞开,从虎牢调来的五千兵马浩浩荡荡地驶过浮桥进入城内。城门守将呆呆地立在桥边目送千军万马鱼贯而入。冷不防天子的命令随夜风传来:“把吊桥都砍了。无朕指令,城门不得打开。”

“听见没有?把吊桥都砍了!”苏衡举着火把,厉声重复了一遍。

中领军萧岸的队伍正驻扎在城南,宣阳门则是洛阳城正南面的门户,天子要他毁去浮桥、关闭城门的命令不言而喻。君命难违,守将只得命人将才容军马通过的浮桥毁去,万分不甘地目送了天子率军入城,待队伍稍远,一扭头,抓了个守城卒疾声催促:“快,快去禀报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