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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寒沉,若张巨幕笼罩着靖朝宫阙。宣光殿中,太后已然醒了。正坐在菱花镜前强打起精神来任宫人们梳洗。绞面,上妆,梳发……殿中宫人忙碌来去,烛火通明,黑夜中,殿宇熠熠如晶宫鲛室。

今日是腊祭的大日子,皇帝多半赶不回来,她正好出面替他主持,是故自丑时便起来了,折腾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面上的妆上好,只剩口脂未涂。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则盘聚头顶挽了个繁复的十字髻,郑芳苓手捧沉甸甸的金玉珠饰翟凤冠,替她试了试。

折腾了这许久,太后有些饿了,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先传膳吧。”

早已等候在外的宫人们奉食而入,领头的却是素晚,手奉一瓮盛在青釉莲花尊里的麦粥,呈在了太后身前的彩凤云纹漆案上,替她盛上。太后诧异地瞥了她一眼:“怎么是你,汀若呢?”

她的膳食一向是由名唤汀若的女官掌管,这会儿却不见了人。若是从前,素晚身为她贴身伺候的宫人去小厨房传个膳原也在情理之中,可如今太后已然对她起了疑心,只是还未正式下令将她放置到外宫去罢了,便有些不悦。

“禀太后,汀若姑姑今日突感不适,不敢把病气过给太后,特换了奴来。”

素晚恭敬地跪着,应答得体,口齿也很清晰。太后又问了其它几名小厨房的宫人,得到的皆是同样的回答才微微放下心来,冷着脸道:“都下去吧,”

宫人鱼贯而退。太后手持银勺在犹冒着热气的麦粥里悠悠然划拨了一圈,忽又叫停素晚:“你留下。”

银勺能测出的毒物有限,太后疑心颇重,凡是饭食,总要以宫人事先试过才肯服下。知道是要她试毒的意思,素晚没有半分犹豫,素腕运匙,舀了一小勺盛在试毒的瓷碗中,自己先饮下了。

太后瞄她一眼,见她神色坦然,也不似有诈。再不怀疑,留了她和郑芳苓在侧奉食简单用完了早膳。

这时便有黄门急匆匆地入宫来报皇帝回城,太后正端了盏清水漱口,听闻禀报,柳眉倏地皱了起来。

貉奴怎么会在这时候回宫?

她吐了漱口的水在盂盆里,方要命人传令,腹部忽然一阵绞疼,脚下瘫软,险些摔倒。郑芳苓手疾眼快地扶住她,惊道:“殿下?殿下怎么了?”

再一瞧方才替太后试毒的素晚亦是痛苦地皱眉捧腹、瘫倒在地,心知是中毒,慌忙叫人:“快传御医!”

太后疼得才精心妆饰过的面目亦扭曲起来,额上冷汗涔涔,顷刻便污了额心那朵精致妩媚的牡丹花钿。她身子沉得扶不住,拽着郑芳苓直直往地上坠,周围宫人忙上前扶住二人。

“殿下,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