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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长安,盐价每斗百文上下,也就是说,每石盐的价格在一贯左右。别小看这一石一贯的盐价,唐人口味重,喜欢吃腌制的食物,这导致了食盐消费量的庞大。长安京兆一地人口一百五十万左右,普通百姓一年消耗粗盐四十万石。也就是说,仅仅长安一地,每年普通百姓消费食盐这一项便要花费四十万贯的收入。

这还仅仅是长安一地的普通百姓。在大唐,士兵供给的食盐标准比之普通百姓高处一倍,长安城南北衙禁军以及京畿兵马三十余万,这些士兵每年消耗的食盐在十五万石左右,这便是十五万贯钱的消耗。

你若以为只是人吃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牲口吃盐的数量也是极为庞大的。特别是军中的战马。马无盐奔行无力,和人一样,要想有气力,必须要吃盐。大唐兵部规定的马盐供给的条例便可见一斑。“马盐,一马日支盐三合,一月九升,六个月五斗四升。一军马日支盐三十七石五斗,一月一千一百二十五石,六个月六千七百五十石。”。所谓“一军马”数目相当于一万两千匹战马。而京畿之地骑兵数量超过八万人,所饲养马匹超过十万匹,所以,仅仅是军马食盐这一项,便需要五万石,那也是五万贯的巨款。

百姓养的猪样牛马等牲口食盐也不用去算了,但是长安京兆周边的这近两百万军民,每年在食盐的消耗上便超过了六十万贯钱。放眼大唐天下,百姓近亿,军队近百万,战马超过四十万匹,这个庞大的国家每年消耗的食盐价值千万之数。

这是一块巨大的蛋糕,当然这块蛋糕是属于朝廷的,朝廷才有资格获取这块巨大利益。但对于王源而言,在如今的情形下,即便是冒着风险,只要有机会,他也敢在这块蛋糕上咬上一口。

当然,前提是他要有盐,还要有隐蔽的销售盐的渠道。现如今得到了一个宝贵的信息,得知在剑南以西的吐蕃人的国境内有一座盐湖,王源当然会往这方面去想。至于如何能掩人耳目,干这件朝廷决不允许的事情,王源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和杨国忠合作。

杨国忠手下的户部关着盐铁粮茶等事务的专卖,只要能打通这个渠道,将从盐湖之中取得的盐并如朝廷的专卖系统。或者干脆和杨国忠做私人的交易,将杨国忠也拉进这个买卖里来,让他也得到巨额利润的话,这件事十之八九会成。

以王源对杨国忠的了解,这家伙可不是没胆子的人,为了钱他可以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譬如在买卖昆仑奴的那件事上,正是杨国忠想出了将黑奴绑定身份归于朝廷公开贩卖的办法,让大唐朝廷每年从黑奴贸易上多增加了数百万的收入。杨国忠自己也从中捞了巨额的油水。可以说只要有利可图,杨国忠绝对不会拒绝。

有一个问题是,老向导口中的盐湖中的盐是毒盐,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盐湖尚且不太清楚。以王源的知识储备而言,盐湖中的盐掺杂着大量的杂质成分,会对人产生危害。这或许便是老向导口中所谓毒盐的原因。但王源在后世参观过盐湖制盐的工厂,知道大多数的盐湖中的盐分都是可以经过处理之后用来食用的。后世当然会有各种办法使之变得纯净精细,但少量的杂质其实也不会对人畜产生多大的影响。

大唐如今行销天下的粗盐也是一些含有大量杂质的盐,很多都是直接晒海之后的沉淀物,含有泥沙杂质和大量的其他盐分,老百姓们还不是照样吃下肚去,也没见人被盐给毒死。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确定这座盐湖是正常的盐湖,如果真的是全都是毒盐,那么这件事倒也可以不用再提了。

……

老向导夫妇亲自指导用土茯苓地山根在一起蒸煮熬制,王源当然不肯白拿他的东西,这玩意既然如老向导所言的那么珍贵,王源自然是要花钱买下。老向导推三阻四不肯收钱,王源好说歹说才说服他手下二十贯的药钱。

这种沙蝎王其实也没那么贵,一只沙蝎王若卖到药店里也不过五六贯左右,但王源感激的是这对老夫妇从雅州赶来送药的心意。另外老向导给自己无意间透露出了这么重要的信息,这是千金也难买到的。

王源也没心情去衙门了,索性留在宅子里跟老向导攀谈,话题不离那座野牛城西北的盐湖之地。据老向导口中所言,那座盐湖的面积着实不小,方圆恐有二十里的大小,那可是一座相当大的盐湖了。关于毒盐,老向导是这么描述的。盐湖滩涂上析出许多白色的食盐一样的东西。第一次见时,有村民当做是可以食用的食盐,虽然有些苦涩,但也是咸咸的味道。可是带回家给牲口吃了之后,牲口不久后便死了,剖开肠胃,发现肠胃被灼烧的糜烂。所以毒盐之说不胫而走,再也没人敢吃这盐湖中的盐了。

王源心中明白了大半,盐湖周围析出的晶体未必是盐,真正的盐应该在湖水之中,就算是有沉淀的结晶也会在湖底。而岸边的那些玩意儿应该是比食盐更容易结晶的其他物质。但无论如何,王源觉得总是要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