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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评绿……”兰渐苏嗓音哑得像能拖出几条热丝,兀自想明白当下发生的事谁是始作俑者,他心里立即升起怒气,“你对我下药?你想做什么?”

沈评绿冷声一笑:“做什么?此事二爷合该知道。谁人都知我沈评绿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能让自己吃亏,也不能叫别人吃亏。”他合上香炉盖,幽黑眼眸蕴藏着比深渊还难捉摸的暗,“多年前,你在圣上面前提及我的不是,令圣上与我生出嫌隙。可前些日子,你又助我扳倒施友恭。你待我有仇,有恩。我不能砍你一刀,再救活你。也不能先救你一命,再砍你一刀。思来想去,只能送你一份大礼,既报了我的恩,也报了我的仇。”

兰渐苏从沈评绿身上看出了些变态的影子,骨头都怵了起来。跟着而来的,是被设计了一遭的气愤:“你送我的大礼,就是给我下药,迷昏我?”

沈评绿垂目凝视香炉升出的青烟,答非所问:“此香名为到手红,平常闻来可活血旺气,而与方才二爷所喝茶水中的石犀散相结合,则可起催情之用。”

“催情”这二字,听得兰渐苏的怵色长到了眼睛里。古代医学不发达,想是无人告知沈评绿,这种药用多了会“马上风”。又或者,沈评绿知悉这点,但就是变态地要看他“马上风” 。然后兰渐苏的怵色在瞳孔里又扩大了三倍。防止马上风的方法,估计只有禁欲。可在这种情况下禁欲,他又担心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能“欲”。一想到要么马上风,要么从此上不了马,兰渐苏的眼睛都装不下他的怵色了。

然而他怵来怵去,还是不知道,沈评绿到底要催他和谁的情。

沈评绿走到架子床边,手臂从兰渐苏身上伸过,将兰渐苏身旁盖着的一团被子,拉了下来。

一位赤身露体,肤白如玉的年轻女人沉沉睡在被子下。

兰渐苏眼角剧烈地跳起来:“她是谁?”

沈评绿回答:“她便是白喇国送来与太子和亲的公主,未来的太子妃,也就是二爷您的嫂子。微臣在她进京的路上,命人设伏,将她迷晕,带来了这里。”

兰渐苏惊得心脏狠震,欲厉声喝问,但是使全了力气,仍是哑着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评绿说:“今夜二爷与白喇国公主成其好事,若公主醒后移情于二爷,那么二爷从今往后便是白喇国驸马,自此得以翻身,扶摇直上,臣便报了恩。若公主恨二爷,状告二爷污嫂,那么二爷从此万劫不复,臣便报了仇。”

兰渐苏怔怔盯着沈评绿,见他神色若常,好似真觉自己的话很有一番道理。

久久不言,兰渐苏陡溢出声笑:“即便白喇国公主移情于我,我也不可能当上白喇国驸马。国与国之间联姻,岂能是她一个公主能决定的?非但我成不了驸马,还要背上污嫂的罪名。圣上要遮羞此事,倘若不杀我,也会将我贬去远疆。沈相爷,什么报仇报恩的,根本是你的虚话。你是全心全意想要报仇。我若是个寻常小官,今日之罪,够我全家灭门了。”

沈评绿眉梢微动,如常神色生出他样,眼睛直直视住兰渐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