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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茶沏好,沈评绿为兰渐苏面前的空杯添入热茶。兰渐苏在茶面上呵出一圈雾气,脸笼在弥漫雾气中,但觉鼻尖均是兰香。饮了一口,兰渐苏听沈评绿道:“是太子殿下。”

兰渐苏临头匆忙收住口,没让含着的那口茶水喷出来。囫囵咽下这口茶,他咳了两声,微惊:“太子要娶妃?”

沈评绿点头。对兰渐苏过惊的反应不解:“太子成年已久,早该到了娶妃之龄。”

“但他与那白喇国女子素不相识,这就娶了去做老婆?”

“世人不都如此?”

兰渐苏默顿:“是。”

这个年代的人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结婚就像抽盲盒,新的婚夜,新的惊喜。兰渐苏本还想就势宣扬一下恋爱自由,话到唇边,又说不出口。那个年代普遍也就是相亲时见了个脸,本质还是抽盲盒。宣扬得没底气了。

不知是什么茶,越喝越渴。听闻庐山云雾茶喝了两颊生津,兰渐苏却喝得逐渐口干舌燥,身体里好像有一条小火苗在窜。

“这天气,真热。”兰渐苏望向栏外,碧波上盛着这场造苦世人的烈夏,蝉响在他耳旁拉出一条锯线。说起白喇国,兰渐苏又想起一事:“我方才听撑舟的先生说,有白喇国的人进了这座湖心楼。但我进楼后除了丞相便再没看见其他人。”揉了揉发涨的眉心,兰渐苏说,“还想是他看走了眼。”

“舟子并没看走眼。”沈评绿倾壶添茶,青黄水注从壶嘴里泄出,注满薄胎瓷白的茶杯。茶杯上的花纹忽变了样,旋做一团浆糊。

兰渐苏定睛细看,又见杯上花纹全无变化,是自己花眼走神。

“真的有白喇国的人进来?”兰渐苏左右顾盼,“为何我没瞧见?”头一活动,便陡地发痛,整个烈夏沉砸在他脑上似。

“二爷待会就能看见了。”沈评绿搁壶在桌,碰出一响。

兰渐苏但觉眼前所见之景,生出双影,再合一,再生双影,模糊了去,沈评绿的脸混在重影中。一面绿湖越放越大,越逼越近。他埋在模糊的青绿中,最终变作一片黑。

一股香风阵阵扑到兰渐苏脸上,睁开双眼,镂雕巧致的床架倒入他眼中。兰渐苏动了动胳膊,竟觉身体有千万斤重,挪不动分毫。他吃力地将头左转,见沈评绿立于桌前,点了一块紫香在香炉中。

“二殿下,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