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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眼睫颤了两颤。他别过脸去,低声地说:“她是我母后。”

兰渐苏道:“太子殿下,她是你生母,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无辜者的性命不是草芥,这个道理,希望你能够明白。”

话罢,兰渐苏走远了去。无论太子怎么唤他,他都不回头。

出宫后,兰渐苏被关进了天牢。

事情来得挺突然,他刚出宫没走多远,两个紫琅卫便走来,和他作了一番类似推销的对话,然后送上一份天牢免费游。

指令是皇上下的,现在请得动紫琅卫出面的只有皇上。

兰渐苏破了顺德娘娘案,救回公主,该是大功一件。但公主之所以“殒命”,到底也是兰渐苏间接造成,罪名仍有。

皇上问兰渐苏要什么赏赐,兰渐苏正气凛然地拒绝。各论各的,奖赏他不要,惩罚还是得照样跟上。最终皇上送给他天牢七日体验旅。

这笔账算起来真他娘亏!

给兰渐苏安排的牢房,属于天牢中的最上等。一大间有窗带采光的石房,挑高六米。棚顶悬挂一个铜丝繁复重绕的大笼子,那是关押武功高强或者妖师所用的牢笼。灰黑石房中,一抹独特突出的青铜绿,像只把雀屏拢起来的,坚硬的孔雀。

鉴于把天笼放下来,再把兰渐苏放进去、拉上去真的太费力,而且他摆明只是进来两天体验生活,狱卒便没给他安排进天笼里。

兰渐苏在牢房里百无聊赖地左走右晃,一间不过六十平的牢房,叫他来来去去走了上百回。

他与世隔绝了。周遭安静,没有一个人。门外,看牢房的守卫偷懒跑去玩骰子。当真空寂一片。

兰渐苏的思绪被急速放空,捋净之后,再度回拢。

他一会儿躺,一会儿坐,一会儿飞上天笼荡秋千。

瘫在床榻上,凝望眼前棚顶无尽的灰黑。

兰渐苏突然想起旻文公主发病时念的那些话。他自言自语:“两只恶鬼,两只恶鬼……两只。她说,有两只。”那天梳头屏内,他确实是见到皇后和一个模糊的背影。那个背影,不难猜测,应该便是旻文公主口中的“恶鬼”之一。可那个人,到底是谁,难不成,只是皇后的随从?还是说,那个人就是公仪津?

兰渐苏取出怀里的珍珠,对着天窗的日光,眯起眼睛凝视。

这颗鸽绿色的珍珠,至今不清楚它真正的主人是谁。宫里,皇后所用的珍珠均从安南来,那里的气候,生不成这个颜色的珠子。如若是贡品或皇上太后的赏赐,她断不可能以此珠来当尸体的噙口钱,因为赠予她这颗珠子的人,只要见到这个证据,一眼就认得出来。

疑点尚有许多,此时他才一一想到。要是此时,去找皇后仔细问清楚,皇后怕也不愿说出真相吧。

铁门响起拆锁声,兰渐苏坐起身,抬眸看去。

狱卒打开牢门,对门外的人谄媚献笑:“王爷,便是这儿了。”

披着浅蓝斗篷的翊王走进来,塞了两锭足两银子到狱卒手里:“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是是。”狱卒点头,退出牢房,贴心地替他们又将门关上。

兰渐苏坐在床上,伸足一个大懒腰,笑道:“王爷,这么有闲情逸致来瞧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