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生要怎么结束,要怎么去度过接下来的漫长岁月,虽然他未必有几年能活了。

尚喜安慰道:“陛下是不是没歇息好?”

慕襄没说话,不过也确实没歇息好。

这半月以来,他将和师禾有关的所有东西都尘封了起来,包括师禾看过的那个话本,师禾写的那些字,还有那个如梦魇一样的木簪,以及过去二十多载一直戴在他身上的玉佩。

他将这些东西全部尘封到了箱子里,不去看也不去想,好像这样就能忘掉那个已经离开的人。

没了玉佩在,本就睡不好的慕襄更加难以入眠,几乎是成宿成宿地点着烛火,慢慢熬到身体支撑不住才勉强闭上双眼,然后迷迷糊糊到天亮。

后来国事繁忙,慕襄便干脆就着烛火在夜里批奏折,累了会更好合眼,但也几乎睡不到一两个时辰,就会被各色各样的噩梦惊醒。

慕襄突然道:“宣申卓墨。”

尚喜:“……喏。”

申卓墨匆匆赶来,不过半炷香不到的时间,他还以为陛下身体出了问题:“陛下可有不适。”

“并无。”慕襄平静道,“帮孤看看。”

申卓墨一愣,尽管慕襄没说清楚,他还是瞬间明了。

这个时候就连尚喜都退了出去,这是属于他和陛下之间的秘密。

申卓墨隔着帕子给慕襄把着脉,眉头微蹙,随之慢慢松开。

他后退两步行了大礼:“恭喜陛下。”

慕襄抿了下唇,没说话。

申卓墨惊叹道:“陛下如今脉搏沉稳有力,暗疾俱消,怕是臣都不及陛下之体。”

慕襄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问:“你可知天下有何良药能做到此般?”

“这……”申卓墨做出了合理推测,试探道,“恕臣无知,不过想来应是国师大人给陛下调制的良药。”

不怪他这么想。要知道在慕襄登上皇位之前,他给慕襄诊治过无数次,得出的结果都一样,慕襄活不过而立之年。

他身体及其虚弱,气血均不足,还有不少暗疾,是为体虚强行习武导致的经脉脆弱。

慕襄沉默良久:“你退下罢。”

“……喏。”虽然很想知道陛下用了什么良药才有这般良效,但陛下明显看着心情不佳,还是先退罢。

怀中的兔子已经睡着了,慕襄轻轻抚着,垂眸看着半空,像是在出神。

师禾对他做了什么,才能给他延年益寿到此地步?就连他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到身体比过往好了数十倍不止。

他大襄的国师来自何方……又要归于何方?

慕襄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无法阻止,也无法言明心意。

即便已经过去半月,大襄百姓依旧不知他们的国师已经离开,去了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倒也不算谁都不知道,慕襄有让一见去查师禾的踪迹并去跟着,但是却一直没收到回……

突然传来一阵呼声,慕襄抬头一看,是一只信鸽。

他手微颤地接住信鸽,取下它腿上的信纸,并毫不留情地把睡得正香的香香扔到了地上。

摔醒了的香香睁大了眼睛:兔兔无辜,兔兔懵逼。

信纸缓慢的摊开,是一见的字迹,显得有些娟秀,慕襄一字一字地看去,眉眼微松。